时间尚在几日前,落日城北境蛮夷面对北齐浩浩荡荡的大军,很快偃旗息鼓退出了落日城。
正准备收兵庆贺的北齐将士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已经战红了眼的楚兰轩竟带着小队人马一言不发追了出去,连招呼都不曾打一下,彼时,季云深已经回了帐篷,临风匆匆来报的时候,他已经脱了外衫准备睡觉,乍然听到,赶紧拎了衣服披着就出了门。
他眼神不好,自然无法去追人,只能派了小队人马追出去,而自己心急如焚地等着,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天色暗沉,北境已经开始下起了雪,皑皑白雪在月色下泛着冷白的光,他微弱的视线里,只看得到微茫的白,至于旁的,却是半点瞧不见,这几日,视力明显又降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有些思念,思念盛京城里那个女子。
也不知道如今她在做什么,是不是抱着猫儿守着暖炉,微微阖着眼准备入睡,抑或手执狼毫笔在书桌后写着什么,鬓角墨发散落,宛若上好丝绸般顺滑,那女子有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半弧形的阴影,宛若蝴蝶扇动羽翅,扇地人心头都微微发痒。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从未见过,却总能想象出她的模样,柔软的、温暖的,带着点惺忪睡意的。
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否可曾有一些……想他?
应该会有吧,因为……他也想她了。很是想念。
战场于他自己,早已经如同自家后花园一样的熟稔,每一次都几乎雷同,唯独这一次,因着心中挂念,总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一些,每每午夜梦回,总想着快些结束了这战事,快些回到盛京城中,十里红妆,娶她为妻。
自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伸手,有碎雪落下、融化,掌心微凉,他微微蜷缩了指尖,仿佛握着那个人的手。那人也总是这般,带着偏凉的体温,带着熨帖人心的力量。
他无声喟叹,想着千里之外的人,营地外,却有士兵仓皇奔来,马匹急奔扬起碎雪,在半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重重落在泥泞里,哒哒的马蹄和着士兵短促的呼唤,划破本就并不安谧的夜空。
季云深神色微微一凛,微蜷的指尖轻轻一握,掌心碎雪化作雪水,从指缝间流下,他背着手站着,等着那士兵策马奔来,那士兵慌乱之际竟差点儿滚下马来,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他就势噗通一声跪倒在季云深跟前,身前雪地里立刻氤氲开红色的血迹,融化了膝盖前的积雪,他却半点顾不上浑身狼狈,急切奏报,“季王爷,三皇子中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声音很大,嘶哑着很用力,脑门上似有血迹已经干涸,发丝粘结在一起。
风,似乎有些大,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带着碎雪沫子的那种冷,透彻心扉,肺腑之间都是寒冷的气息。
他心中急切,面上却半分不显,唯独交握在身后的手捏地指尖微微泛白,他一如既往的淡定,连语气都不曾有丝毫急切显露,问道,“何事,你详细说。”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令那士兵多了几分底气,少了点儿惊忧,他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尽量事无巨细地汇报。
原来,楚兰轩带着二十个人的小队朝着北面蛮夷逃窜的方向一路追出去,原也是无碍的,蛮夷们仓皇逃窜,楚兰轩追得很是顺利,眼看着就要追上了,没想到突然进了一个狭小的山谷,从山上滚下无数巨石!
竟是陷阱!
一时间,谁也顾不上谁,虽有人护着楚兰轩,但终究是有心无力,那巨石一个接着一个滚下来,紧接着,箭雨就来了,密密麻麻地遮天蔽日,所有人根本应接不暇,逃窜的逃窜,护主的护主,自救的自救……然而,终究是敌我悬殊太大,一个疏忽,三皇子也身中数箭。
而这个士兵自己是被巨石擦到,当场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便见满山谷的狼藉,一具具尸体横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