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依旧在上升。

“那如果你没有到达关键的等级，就这么上了战场，有什么意义呢？”莉莱直视着灰烬的眼睛。

“我如果上不了战场，才是最没意义的。”灰烬闭目扭头。

包厢里安安静静的，窗外的月光泻入，在灰烬和莉莱的中间落下明暗分明的线条，月光衬着灰烬的面容和眼瞳，但照不亮莉莱。

过了好久灰烬才发涩地开口：“莉莱，我问你，如果你从小生活在一个衣食无忧的环境中，每天早上醒来有女仆向你请安，早餐是新鲜的柳橙、牛奶和全麦面包，午餐是火腿西多士和芝士面，晚餐是红酒和牛排，最后晚上躺在舒适的床上，很快就能入睡......然后有一天，一切都没了，你被迫搬进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房子里，你每天从一张僵硬的床上醒来自己准备洗漱，衣柜里没有储备，一日三餐的目的仅是吃饱，更糟糕的是你的厕所环境......”

灰烬的语速有些加快，抓着沙发皮的手指越来越紧绷，像是要撕裂它一样。

莉莱一言不发。

“总之，我也不是没想过逃走，但是......每当我躺在床上焦虑得睡不着，身下像是在起火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走不了了。”

摩天轮升入最高的顶点，视野到了最大，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视野最狭窄的时刻，窗外只剩下星空，星空又是大片的黑色。

“我.....可能已经被惯坏了吧，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低质量生活我已经快忍受不了了，我可以死在战场上，但我不能就这样活下去......很抱歉，我的理由不像你那样高尚，我无法完全做到为荣耀而战。”灰烬靠在沙发上说，“莉莱，谢谢你，起码今天......我还是过得很开心。”

缓缓地，摩天轮开始下降，最高处的风景转瞬即逝。

莉莱的嘴唇滞住了很久，才说：“嘛，没什么谢谢不谢谢的，谁还不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呢。”

两人不再说话，小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快，摩天轮到站。

回到家中，莉莱也依旧没能把那本经验书交出去。

“哟，你回来了啊。”奥希娅已经习惯了莉莱的晚归，在卫生间里淡定地刷着牙。

“对啊，妈妈，我回来了。”莉莱淡定上楼。

“哦，那你......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奥希娅将脑袋探出卫生间，惊奇地看着莉莱。

“我叫您奥希娅夫人，有什么问题吗？”莉莱面无表情道。

“哦？是这样吗？那可能是我刚才听错了......”奥希娅继续洗漱。

洗漱完毕之后，出来就被莉莱递了一张小纸条上来。

“这是？”

“也是食材配方一类的东西，朋友给的......对了，之前给你的饮料配方，卖得怎么样了？”莉莱不太上心地问。

“卖得挺不错的......”

“那就好，我回房去睡了。”

奥希娅显然还要继续说点什么，但莉莱就这样自顾自地上楼，她也只能原地叹一声现在的孩子呐。

浴室，水声哗哗，雾气蒸腾。

莉莱将拳头抵在浴室的瓷砖上，闭眼低头，感受着喷头的热水在头上洒下，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放松，洗去一天的疲惫。

头有些痛，心事有很多，得一件件来处理。

首先关于灰烬，莉莱当然无法与她做到与她感同身受，只能从她的字里行间感受她巨大的决心和背水一战，因为生活品质的落差太大而接受不了，这个理由听上去可笑，但却现实得如同铁棘。

本以为灰烬会搬出家族训诫以及天辉理想等大道理，结果一开口便如此现实，连厕所环境这种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问题都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