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淮远从头到尾也没指名道姓这个“他”是谁,可年芨和他两人却都是心知肚明。
是纪仰光啊,是直接导致,年芨当年走上那条不归路的人。
也是面前这所有的一切,都为之服务的主人。
“y.l”的老板。
“他很棒,这是毋庸置疑的,”向淮远的手掌拍上了年芨瘦弱的肩膀,“可是小词,你有没有想过,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又该怎么去跟他解释呢?他能不能接受呢?”
她的眸色暗淡下去,心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哀愁:“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经问过了她。
只是这时候,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太久,连年芨自己,都已经再回想不起来,她当时的回答究竟是什么。
向淮远沉声说:“你知道的吧?我们现在在的那个公司,也是他的,换句话说,是为他服务的,他是有权利直接管理的。”
“嗯,我知道。”她轻声答。
“你想想,要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得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都是浮云,都是虚幻的,都是不存在的,原来这么多年,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他一直被人蒙在鼓里,他其实依旧什么都没有,那些表面上他以为他的权利、金钱、地位,都是过往云烟,风吹来了,一下子也就散了,到那时候,他会是什么心情?”
随着向淮远的话一字一句说完,年芨的心越来越沉,脸色煞白。
她当然不是没有想过。
难以预料的,不敢去想的。
不要说他,如果这个事儿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可能都没有办法心无旁骛的继续走下去。
更何况是他,生性心思细腻的他。
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无论如何,年芨的心脏承受能力也比他的强。
她该怎么去想,她的男孩,又该怎么去接受。
“向淮远,如果你是他,你会是什么感受呢?”年芨动了动唇,声音很轻,透着无力与软弱。
“我吗?”向淮远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随后开玩笑似的说,“我可能,会疯吧。”
她重重闭上眼睛,嘴唇开始颤抖。
“你看,连我都没有办法接受,更何况是他呢?你难道忘了吗?从始至终,他都是最平凡最普通的那个人。”
年芨长长吁出一口气,睁开眼睛,按住自己的肩膀,不让它再继续抖动:“我没忘,所以我一直都在等,等审判这一天的到来,你也一样,不是吗?”
向淮远愣了两秒,随后说:“嗯,是的,我们都在等,等一个实际上我们都已经清楚知晓的结局而已。”
“嗯,所以现在,别提那些了吧,该来的总会来,”年芨伸手,轻轻拨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该说正事了吧,我还得赶紧回去,他还在家里等我呢。”
他侧头看着她冷漠的侧脸,目光深深,突然笑了:“小词,你现在,真的变了好多。”
年芨眼神微变:“是吗?是人都会变的,更何况………”
“我还不是人呢。”
向淮远点点头,步子朝后迈去,在柔软华贵的沙发上坐下,两手枕在了脑后:“小词,坐吧。”
她也转过身,听他的话照做了。
“想听歌吗?”他问。
年芨摇头:“不想,你有什么事儿就快点说吧,我赶时间。”
“行,”向淮远长叹了一口气,眼眸微合,“那让我想想,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他闭了眼睛,修长的两腿舒展开来,大大咧咧的摆在那儿,看样子是在冥思苦想,又或许是陷入了回忆,年芨无法知道究竟是什么。
她觉得喉咙里有些痒,自己动手从光洁桌面上拿起了一杯清水,仰头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