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一个七皇子。
但此刻的气氛,却与四皇子在时的冷肃截然不同。
七皇子连蹦带跳地走进来,连行礼都显得漫不经心,但景元帝却笑得合不拢嘴,叫人送来茶果。
七皇子就是个年十二的小少年,也没什么正事,却素来在这处理日常政事的紫宸殿来去自如。
今天也是如此,他就跑来跟景元帝说了会儿话,什么池里的锦鲤长肥了,什么妹妹昨天又欺负人了,什么太子大哥又送了他新鲜玩意儿。
紫宸殿里都是他一个人妙语连珠的声音,景元帝更是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满脸都是慈父的温和柔意。
“啊对了!阿爹!我想起来还有事呢!我先走了!”
“你能有什么事?能比你阿爹这个做皇帝的还要忙?”
“那当然!可重要了!”七皇子扭头就跑了。
至于摆在桌案上冷掉的茶果,他看都没看一眼。
景元帝对小儿子的风风火火摇头笑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宦官步履匆匆地走过来,笑意逐渐远淡。
“圣人,四皇子被太后殿下请去了。”
“哦?”景元帝也不意外,他拍拍手,转身在龙椅上落座,“跟四皇子去江南的人回来了吗,让他过去来。”
“是。”
没多久,一个风尘仆仆的老宦官被领了进来,见了景元帝就深深跪伏在地。
若是叶诤楚稷在此,必然能认出这老宦官,就是随他们去江南连续呆了几个月,一直跟随他们的宫廷宦官。
在江南一路,老宦官都是鲜少言语,存在感极为寡淡,大概回到长安后,叶诤都记不起这个老宦官的长相。
但是此刻,这个老宦官却跪在景元帝面前,将叶诤楚稷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尽数道来。
与听叶诤说话时不同,这时的景元帝,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是问出疑惑,老宦官则皆对答如流。
听完之后,景元帝沉吟不言,随手翻开叶诤递上来的奏疏,扫了两眼又放下,另外拿出一沓厚厚的册子,册子上还沾染着血迹,看上去脏兮兮的,却是有人以性命护着,最后送到景元帝面前来的。
而那个送来的人,正是御史李长风。
他那个失踪的侍卫,不是失踪,而是带着这证据,杀出了重重包围,将它送到了景元帝面前后,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景元帝翻了翻册子之后,用递上来的湿帕子擦了手,随口吩咐:“这册子,拿去烧了吧。”
“是。”
“没想到,樟州之地竟然还有这么大一座金矿。那里的情况如何?”
“据四皇子所说,山塌之后,那些金矿矿洞也被掩埋了,重新开采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非一日之功。”
景元帝不仅没有不满,反而挑眉笑道:
“如此正好!”
……
……
长安关押重犯的牢狱之中,从江南一路押送到长安的杨志源,也在其列。
这一路,叶诤懒得搭理他,也没有折磨他,腹上的刀伤经过一段时间将养,也有了好转的架势,倒是比在樟州牢里半死不活的状态,好上太多。
长安的牢狱,关押过很多人。
有皇亲国戚,也有重臣贵胄。
杨志源在这些人里面,真的不算显眼的一个。
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他曾经的满腔抱负,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不,或许早就是一场空了——
杨志源还记得,十多年前,那时候他意气风发、筹措满志地踏上了前往江南的道路。
江南一地与帝京长安的关系特殊,那是江南四姓的自留地,比起大云建国不过百余年,江南世族对江南的经营已经花费数百年,可谓是根深蒂固。
后来江南走出了一个临海孟氏,一个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