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曾有四国公府,如今只剩了靖庸信三府,而若说起国公府之首,依旧当是太祖的股肱之臣益国公。
纵使益国公覆灭那年,孙润蕴才刚刚出生,多年来,却也从长辈的只言片语中,得以窥见益国公府当年权势之盛。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到了最盛处,总是要衰落的。
益国公犯的是谋逆大案。
先帝感念老益国公的功勋,所以只判了男丁斩首,将霍府女眷流放边关,而被牵连进此案中的其他人便没有这么好运了,
京城中曾因此血流成河。
孙润蕴还以为京城里已经没人敢姓霍了。
她紧张地咽了口水,思绪一时有些乱。
她不过只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甫一醒来,便被告知心悦之人给自己下了药,没当场哭出来已经是心志坚强。
可她必须说点什么。
霍容棋也在猜测她会说什么。
孙润蕴低了头,又抬头看向霍容棋:“冒昧问一句,霍娘子为何要将出身告知于我。”
霍容棋:“告诉你了又能如何?”
孙润蕴的一双手在膝上交握。
是的,她什么也不能做,毕竟她也有短处被捏在对方手里。
孙润蕴:“可你不告诉我,就更少了风险。”
霍容棋笑了:“不递个把柄给你,殿前指挥使孙忤的宝贝女儿岂能轻易放过我?”
话说到此处才明。
可霍娘子说得轻飘飘,真要做起来却难。
这里头用的心计的确半点不深,可贵的是果断授人以柄的胆气。
孙润蕴郑重道:“霍娘子,是我小人之心了。”
霍容棋微微点头,然后等着她的下文。
“可若你真有所图谋,冲我来便罢了。”孙润蕴认真得有点蠢乎乎的,“姐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又是个难得的良善人,待我极好。”
霍容棋面色一缓,笑道:“这么点儿的小姑娘,心思却这样深,你只瞧见你姐对你的好,可瞧见我对她的好了,还当你要说什么,这才是小人之心呢。”
孙润蕴一时愕然。
此时的楼下,江宛正与余蘅对坐。
余蘅似乎心情不错,看起来如同吃饱喝足的豹子,懒洋洋地靠在圈椅上,时不时拨弄一下茶杯。
江宛对几个护卫使了眼色,邱瓷便没有跟下来,而是守在二楼房间门口。
江宛:“殿下是被搬来的救兵?”
她眼风扫过身后站着的陈护卫。
想来应该是陈护卫做主,把昭王叫来了。
余蘅点了点头:“听说牛感召所用的迷药便是一梦散,所以我亲自来了。
这帮护卫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他哈。
不过这个一梦散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人就罢了,小孩子吃了会不会伤脑子啊。
她的宝贝圆哥儿本来也不是什么聪明孩子。
江宛忧愁起来。
“那殿下准备如何处置牛感召,他毕竟是兵部尚书的孙子,且此事又关系到孙小姐的名节。”
余蘅笑了一声:“明日他是不是兵部尚书,还未可知。”
他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江宛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去,此外,她心中却多了一丝莫名的郁气。
原来一个家族的覆灭只需要短短的一个晚上。
于是相对沉默。
江宛忽地想起余蘅送给圆哥儿的见面礼。
“还不曾谢过殿下送去的见面礼,圆哥儿是极喜欢的。”
“喜欢就好。”余蘅站起身,手中掂着一块常在他身上看到的龙形白玉佩,“事已毕,我便不久留了。”
“恭送殿下。”
江宛跟着站起来,蔫头耷脑的,神情可说是丝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