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甲胄俱全的轻履卫撞开了。
这一夜的汴京有多少欢笑声,便有多少哭声。
……
如今的欢场风气很是奇怪,老少爷们都不爱那等空有美貌的女伎,必要追捧色艺双绝的才好。
这艺里也分门类,善吟诗作对者是头等,琴棋书画是次等,歌舞则还要再次一等,故而各楼里的花魁也都能熟读四书五经,仿佛恩客们来这勾栏里并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而是来找人一道在学业上努力进步的。
得幸于此,花雪楼里的表演花样繁多,十分精彩。
江宛一时看入了神,便多喝了几杯茶水。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她有些内急。
江宛找了姑娘领着去楼后方便,示意护卫不必跟随。
江宛方便完后,那领路的小婢便不见了,她只得自己找路,没走两步,便见一对情浓时分的野鸳鸯,也不嫌弃茅厕臭,正亲得分外投入。
江宛忙捡了条小路避开,往花木幽深处走去,这东绕西绕的,便到了花雪楼的另一处入口。
虽不是正门,却总能到正门。
江宛没多犹豫,便跨上了台阶。
歌舞声隐约传来,江宛沿着长廊向前,判断此处大抵是杂役们休息的地方。
正辨着方向,忽听得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声,紧接着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江宛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房门便被人推开。
一个脂粉厚重的中年女人一脚跨了出来,手中捏着把沾血的匕首,衣裙上溅着大片血迹。
江宛的视线越过她,落在没有点灯的房内。
地上分明倒着个人!
江宛下意识退了一步。
刚杀了人的中年妇人却依旧镇定自若,她回身阖上门,血红唇,细弯眉,笑着看向江宛,声音轻柔低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公子快走吧。”
她的态度自然温和,像对待一个走错了地方的普通客人,而非是个目睹了她杀人的证人。
江宛骤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江宛认出她是花雪楼的鸨母,又忌惮她手中仍滴着血的匕首,强撑着冷冷道:“你放我走,不怕我报官吗?”
鸨母的视线刮过江宛的胸和腰臀,抬手抹了抹鬓角,举手投足间真是仪态万千。
“你这样的黄花大姑娘来我这妓院里流连,若真出去嚷开了,你这辈子也就完了。”
江宛脑海中轰然一声。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是黄花大姑娘?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涩道:“我已嫁人生子,妈妈可看错了。”
那鸨母一扬眉,冷笑道:“你头次来时我便看出来了,从我手里破了身的姑娘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你若不是处子之身,我这几十年岂不白干了!”
可若你真的说对了,圆哥儿又是从哪里来的?
江宛透过眼前的鸨母,似乎已经看到了被掩盖在重重迷雾下的真相隐约露出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