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绣前两日去医馆把了脉,大夫说她应该是又怀了孩子。
吴郎乐得不行,又心疼她,只叫她在家里歇着。
李香绣却不肯,执意与几个邻居妇人凑在一起做针线,好歹能补贴家用。
今日也是一样的,她拿着笸箩去了磨盘巷口卖豆腐的那一家,素日里货郎家的李婆子也是常去一道聊闲天的。
李香绣刚坐定,货郎家的婆子便赞了两句她的针线。
李香绣谦逊了两句,她因初初有孕,身子也不大舒坦,便不大说话了。
卖豆腐家的便说起了街头巷尾听来的闲话:“可听说了,郑国夫人家里那个妾生的女儿,死了。”
货郎家的婆娘也说:“我今晨去买菜时也听人议论,真是好狠的心肠啊。”
买豆腐家的眉毛都要飞上天去:“可不是么,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太太小姐真是比那蛇蝎还毒,若是我有一日穿金戴银了,肯定日日烧香拜佛,冬日里还给人施粥做功德。”
货郎家的又说:“不过那也是个庶女……”
“你说什么!”李香绣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本没太留心,此时才反应过来,“谁家的女儿死了!”
她肚子一阵剧痛,面上血色一空。
“吴家的,你这是怎么了?”货郎家的黄婆子吓得针都掉了。
李香绣忍着痛,一把抓住黄婆子的手:“你说清楚,谁家的庶女……谁家的……”
“郑,郑国夫人……”黄婆子不知想到什么,面上划过惊慌之色,似乎也快哭出来了,“我也是听人说的,只说是许多大夫都去了那个……府上,我也是听说……出来的都说中了奇毒没救了……妹子,妹子你可别吓我……”
李香绣缓缓松开手:“我没事。”
她猛地站起,连笸箩都没拿,便往外走了。
卖豆腐家的吕娘子还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正想叫住她,却被黄婆子扯了一把。
黄婆子对她使了个眼色,看李香绣真的走了,才把头凑过去,窃窃说起这李香绣的来历。
李香绣站到江府后门时,整个人已经出了一身的大汗。
她鬓发散乱,在门外徘徊良久,却不敢拍门。
那一日,她也是从这个门出去的。
她已经许诺过再不会回来,也许诺过从此蜻姐儿便不是她的女儿。
晴姨娘抚着肚子。
眼下她已经另有个孩子,吴郎不在乎她给人做过妾,却不愿意她再提起自己还生过个女儿,要是吴郎知道她还和宋家不清不楚,一定也不要她了。
李香绣不晓得自己在街口到底站了多久,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磨盘巷后,太阳正当午。
而就在她走后,一个算命先生出现在了街口。
那算命先生手拿布幡,在李香绣站着的位置掐指一番,终是上前敲门。
时机到了。
蜻姐儿昏迷了一整夜,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过一遍,汴京里的大夫能请的也都请了,最后祖父亲自去求来了隐居颁山的圣手闫神医,好赖灌了副药下去,可闫神医说,若是没有对症的解药,最迟今晚,蜻姐儿还是救不回来。
江宛在蜻姐儿床边坐了几乎一天一夜,别说饭了,连口水也不曾喝。
恐惧,惊慌,悲伤,这些情绪让她渐渐麻木。
眼下她是愤怒的,她几乎把整个郑国夫人府都交给了别人,随便皇帝要在她府里安插什么人手,调派什么护卫,她一应不管,可就在昨夜,樱桃发现奶娘吊死在蜻姐儿屋里,而蜻姐儿则身中奇毒,昏迷不醒。
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都是瞎子聋子吗?
江宛看着连呼吸都无法察觉的小姑娘,心焦如焚。
她的蜻姐儿还那么小,来到世上不到两年,几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