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江府后,江宛的心情久久不曾平复。
祖父虽不曾明说,但益国公怕真是被冤枉的。
而这件事,京中诸人应该也是心知肚明。
江宛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按理说,她此时该从此事出发,分析彼时大梁的局势,再往现在的情形上推演,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来的,若不善思勤思,真是人人可骗了。
可她现在就是什么也不肯想,她就是要气一会儿。
一个好人就被这么弄死了,家里亲眷更是无一幸免,就算他恒丰帝的棋已算到全地球、全宇宙去了,也是不对的。
就是不对的!
憋屈,真叫人憋屈!
更何况那恒丰帝在位许多年,后人除了说他一句杀星,还有旁的话吗?
他杀东杀西,儿子侄子全不放过。
倒是幸亏他把儿子杀得差不多了,才叫眼下的承平帝登位时还显得干净仁慈些。
就这么一个人,还安安稳稳在大位上蹲了三十年。
他凭什么?
他不就是靠安阳大长公主吗?
他不就是靠安阳这个妹妹替他分担骂名,才不至于天怒人怨吗?
他做了蠢事,别人要说是牝鸡司晨的恶果,赶紧杀了安阳才好。
他做了聪明事,便是安阳不曾插手此事,苍天有眼。
他杀了人,就是安阳挑唆了他,最毒妇人心。
他饶了人,便是安阳妇人之仁。
千错万错,都是安阳大长公主的错。
恒丰帝死前恨不得都要喊,悔不该叫那安阳分了权啊。
眼下承平帝上位,安阳大长公主退居小青山,总以为他们不能骂了。
没料到却还是可骂,还骂得振振有词——北地旱了,南地涝了,都是那安阳流毒深远,遗祸无穷。
还有没有道理能讲了?
霍著叛国最确凿的罪证竟然是他的长女与如今的北戎大王生了情愫!虽说也有些什么似是而非的书信,那时北戎王的确也放了些什么要南下的屁话,可归根结底不就是恒丰帝看益国公不顺眼了么。
可怜那霍家的嫡长女,千宠万宠地长大了,遇上了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一头栽进爱河里,还不曾过上几日的恩爱日子,家中就因她遭了大难,听说益国公获罪后,她便不知所踪了。
有人说,北戎大王曾在饮马河里打捞出一具汉人女子的尸首,那便是霍容诗。
当时也不是无人替益国公喊冤,沈望他祖父便是喊得最大声最坚决一个,可最终也落得个逆党同谋,家破人亡的下场。
后来恒丰帝之所以为沈啟平反,并非是良心发现,一是因为沈啟此人实在渊渟岳峙,是个绝世的君子,民间声望很高,二则是益国公一死,镇北军也乱了。
恒丰帝这才含含糊糊地将年幼的沈望接进了京中,含含糊糊给了个四品的武将闲职,到死也没说清到底是什么回事。
如今人人都说沈家有了沈望,也是后继有人,还有的说,若沈望不曾受那些罪,不见得能中个探花。
可沈望自己情愿受这些罪吗?
摇晃的马车上,江宛想了很多很多,故而马车停时,她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了。
春鸢下了车,问明白后,道是余蘅想见江宛一面。
怪道马车莫名其妙就停了,原来是又被余蘅拦了一回。
这昭王殿下当真是本事得很,来日不做王爷了,做个拦路的劫匪,定也大有可为。
江宛自然也还是要去见的,倒是春鸢回话有些不自在。
江宛便安慰了她一句:“他是君,我是民,随传随到是应该的。”
夫人听起来可没有半点“应该”的意思。
春鸢懵了一瞬,才跟了上去。
这回余蘅又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