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睡得正香,阿柔左边搂着蜻姐儿,右边抱着圆哥儿,三张红扑扑圆嘟嘟的脸蛋凑在一起,看一眼,就叫人心都化了。
江宛用手护着烛台,生怕掉滴灯油下去,又怕离得近了,会把孩子晃醒。
大约这就是为人母的心情吧。
江宛吹熄蜡烛。
孩子是她的羁绊,他们的爱是澄明的,是热乎乎的,他们这样爱她,连沙哥儿也会像小猫一样用脸蹭蹭她的脸,江宛也同样爱他们,可是如果能回去,回到另一个世界,她愿意舍弃这一切。
死亡会让她解脱吗?
“夫人,夫人,”春鸢轻声道,“厨下给下了碗面端来,夫人用一些吧。”
江宛便跟她出去了。
果然,方才还不觉得,眼下闻到了牛肉面的香味,肚子才饿起来。
一碗面,没花多久就吃了个一干二净。
江宛吃饱了,就有些犯困:“让我漱漱口,就歇了吧。”
她走到屏风后,想换寝衣,走着走着,却忽然踢到了小杌子,上头摆着个针线笸箩,里头是一串殷红的缨子,就算没有灯,也看得出这串缨子的红色有多正。
这是给无咎预备的。
她前些日子看他舞枪,觉得上头光秃秃的不好看,总听人说红缨枪,便也想给他绑串红缨上去。
脚下生凉,江宛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只穿了一只鞋。
睡意渐渐消弭无踪。
春鸢拿了热水进来,江宛漱了口,擦了把脸,也不往床上坐,而是去了小书房。
一旦过了那个想睡的点,夜里只会越来越清醒。
江宛就是这样,今日被掏空了全部精力,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着,可是却不知道从哪里折腾出了火苗,可以燃烧自己来继续。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春鸢见江宛铺开了一张大纸,又像是要画画,又像是练字,故有此一问。
“给我磨墨吧,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便想写在纸上看看。”
“是。”春鸢执着墨条。
江宛说是想事,还真是想事。
她在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了,但是每一件都很重要。
北戎人行刺此事能否善了,还要看呼延斫的“伤”到底重不重,就先不说了。
福玉上吊的事,则有些诡异。
当时承平帝正在见她,小太监慌慌张张进来报信。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承平帝在的地方应该是守卫最森严的,怎么会让一个这样慌张的小太监进门?
是她太敏感了吗?江宛揉揉太阳穴,还是觉得很古怪。
不过福玉她的名声真的是够臭的了。
福玉……名声……
有什么念头隐隐闪过,江宛却没有抓住。
果然夜里思考问题的速度会变慢。
最后,是她最不愿意去想的问题——秦嬷嬷到底在给谁烧纸。
其实秦嬷嬷几乎已经挑明了,把话说得十分清楚,甚至没有什么可推理的部分,她已经把全部的真相摆在将江宛面前。
江宛很想选择扭头不看。
可是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怪自己当时给秦嬷嬷打灯笼,站得太近。
不过,就算余蘅不是太后亲生的,只要太后没有脑子发热主动承认,无论是哪个知情人出来叫唤,都没用。
天下人已经看太后做了二十年的慈母,虽说是个败儿的慈母,但终归看习惯了。
那么,秦嬷嬷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为什么呢?
江宛忍不住叹气。
叹了一声又一声,春鸢听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问:“夫人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江宛搁了笔,往后靠在椅背上:“我在想若我真的……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