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牍成了安阳大长公主的入幕之宾,这仕途的开头便十分响亮,寻常恩荫,多是挂名闲职,而他一入仕,便补了兵部员外郎的缺,中间自然有安阳大长公主的运作。
平日里他是个人憎狗嫌的人物,眼下却成了人人都要送笑脸的红人,享受了从未有过的待遇。
只是别人给他面子,程琥这些顶尖的世家子,可不会由着他。
夜里在花街相遇,程琥拒不让路,李牍也不愿折了面子,于是两伙人斗在一处,打得不可开交,甚至引来了禁军,还惊动了皇上。
承平帝各打八十大板,说逞凶斗狠不可为,责令二人回去闭门思过三日。
程琥倒无所谓,反正从小到大三不五时就要被骂,可李牍刚尝了两日春风得意的甜头,便被皇帝申饬,自觉面上过不去,于是更加恨上程琥。
程琥哪里有心思管李七,他一心惦着的有三件事,第一件是前途,他觉得京郊大营没意思,又见到魏蔺去了北边,便也想去镇北军中建功立业,第二件事是福玉,福玉公主出嫁在即,已经定下了八月初十的日子,他到底还是舍不下,第三件事是想报仇,他受了那个南齐人一掌,为了治伤,差点被闫神医扎成刺猬,所以想着必须报复回去。
心中有了事情,他的话也少了,笑也少了,整个人看着成熟了一大截,倒叫江宁侯夫人以为是意外之喜,又开始张罗着办赏花游湖的宴会,想给他挑一个尽善尽美的媳妇出来。
李牍却没有程琥这样一个娘,从前嫡母或许还愿意给他张罗,可自从他巴上安阳大长公主,但凡是疼女儿的人家都不可能考虑他。
不过人生便是如此,福兮祸之所伏,至于小青山中其他人的羡慕嫉妒,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小青山中,两个扫花园子的婢女悄悄说起了李牍。
“安阳大长公主如今有新宠了,连映流公子也见不到殿下的面了。”
“那新宠是不是前些日子来的那个少爷,长得也没有映流公子好看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是靖国公府嫡亲的少爷,钟鸣鼎食养出来的气度,与可府里这些‘公子’不同。”
两个侍女说说笑笑走了,墙后又绕出来一对主仆。
映流踢了捧着茶盘的侍童一脚:“蠢货!你没听见有人诋毁你主子!竟连句话也没有!”
侍童被踢倒在地,腰侧剧痛,却咬着唇立刻跪好。
映流对侍童翻了个白眼:“你就跪在此处反省,今日别回来了!”
侍童动也不敢动,弯腰捧茶盘跪着。
映流大步离开。
侍童从日头正高跪到了夕阳西下。
夜里,他又饿又冷,几乎就要昏倒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他。
一个陌生的老嬷嬷将他半揽在怀里,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暖:“孩子,你没事吧。”
他迷蒙中,不由淌了眼泪:“我好饿……”
嬷嬷便扶他到假山处稍作歇息,给他喝了热腾腾的茶水,吃了块桂花饼。
侍童狼吞虎咽地填饱了肚子,身上暖了,膝盖上的痛越发尖锐起来。
老嬷嬷叹问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侍童抽噎着道:“我叫翘心。”
嬷嬷掏出帕子给他擦泪:“我是看园子的,你怎么被罚跪在这里?”
翘心恨道:“公子被人议论失宠,顾忌着那是卿凤殿的人,不敢发作,便来罚我。”
“他到底是主子,恐怕你也只能吃了这个亏了。”
“什么主子!”侍童骂道,“也就我尊称一句公子罢了,卿凤殿里的人管他叫侍奴,也是奴才罢了。”
老嬷嬷叹了一声:“人情冷暖不过如此,到底他是你主子。”
“殿下早腻了他,”翘心抽泣一声,“来日方长,等我出了头,看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