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江宛到处找人说话,只求不让自己和骑狼显得突兀。
第三日一早,江宛发现自己的兔子少了两只,便知道是骑狼要有动作了。
这日中午,他们最后一次交谈。
骑狼对她道:“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带走你,你不要怕。”
江宛道:“我不怕。”
骑狼:“倪脍会在路上接应,无咎和圆哥儿在浚州等你。”
“好。”江宛回望草原,想起海勒金,想起牧仁,心中不知怎么有些伤感。
“毕勒格,我想请你帮个忙。”
骑狼道:“你讲。”
“在北戎的这些日子,我认识了一个回阗小王子,他叫牧仁,被北戎人掳来多年,若有机会,希望你也帮帮他。”
“回阗王子……”骑狼不知想到什么,大胡子遮盖下,也见了笑意。
“不是我说,夫人这命里还真是犯了皇家人,三步遇见一个。”
他还有心情说笑,想来这潜伏北戎的日子对他来说,也不算难过。
话又说回来,骑狼穿着羊皮袍子,结着髡发,留着大胡子的模样,乍一看是北戎人,仔细一看,要么不是人,否则只能是北戎人,可以说是融入得毫无破绽。
江宛叹服。
短暂地接了头,江宛就回到帐篷里,专心等待夜晚降临。
可是她刚坐了一会儿,就听见钦噶在外面叫自己。
江宛心中一沉。
莫非是骑狼被人发现了?
出去了才知道,原来是呼延斫让她上山去看看那石头。
几十奴隶挖了两整天,已经快完成了。
巨石,沟壑,高悬的太阳。
江宛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挑着土与她擦肩而过的奴隶。
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这些词安在这些奴隶身上毫不违和,其中不少人面上都有新鲜的鞭伤,血肉模糊,眼球溃烂,还在不停地不停地挖着土,想换来午间的一块饼子,想再苟活一刻。
江宛眩晕一瞬。
她低头,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
无能为力啊。
她站在花雪楼中,看着往来女子的小脚时,便早有觉悟。
她的手中空空如也,也许真的有一条路,虽然难,虽然险,却可以让她掌握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
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走不了那条路,她的心不够狠,没办法用别人的血来给自己铺路。
要是有人能把她的心掏走就好了。
让她看到这些可怜人的时候,不要心痛,不要怀着无用的同情,不用鄙视自己的无能。
江宛被推了一把,才恍惚回神。
呼延斫疑惑地看着她。
江宛动了动嘴唇,搜肠刮肚,还是无话可说。
“你怎么了?”
“头晕。”江宛道。
呼延斫微微皱眉:“你觉得怎么样?”
江宛看着他们挖出来的长沟,点了点头:“大抵……明日便可以试着把石头推开了。”
“不错。”呼延斫满意地点头。
被带回去的时候,江宛迎面遇上了骑狼。
骑狼对她点了点头。
江宛心中稍定。
晚饭是一块饼和一块烤肉,江宛心中有事,食不知味,却还是都慢慢吃完了。
她缩在帐篷里抱着腿,脑子里想了许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忽然,她听见外头起了骚乱。
尤其是马嘶声,极为惨烈。
江宛一动,又想掀开帘子,又不敢。
忽然,有人一个翻滚,冲进了她的帐篷里。
油灯的灯光剧烈晃动。
江宛的嘴被人一把捂住。
来人手心里全是粗糙的老茧,但手却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