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四年,十月二十四日,巳时。
定州城守住了。
然则宁剡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这次只是试探罢了,他们连云梯都没用。”
周副将紧张道:“他们人马粮草皆充足,若是日夜骚扰,咱们这些人怎么顶得住啊。”
宁剡凝重道:“今日折损了多少人手?”
“约有一百,南城门那边的情形还不清楚,沈知军并未派人过来。”
“备下的箭矢用去多少?”
“几乎用光了,司库那边还送了一批过来。”周副将小心翼翼道,“不过可以把狨子的箭收起来,让弓手来日再用,不过弓箭倒没什么,弩箭却……”
弩箭的损耗一时半会补不上是意料之中的事,弩箭相较普通弓箭要更精致一些,如今城中没有可用的匠人,是用多少就少多少。
宁剡道:“罗刹公主既死,恐怕罗刹王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周副将点头,想起什么:“不,当时将军可否留意,罗刹女的那根绳子好似是被箭射断的,用来吊人的麻绳检查过好多回,不可能是咱们这边的事。”
“你可能确定?”
“应该吧,当时战局混乱,大家都缩在盾牌后,没人去看,但是后来那罗刹王分明不在了,北戎大王也先走了,我看是他们内讧了。”
呼延律江行事粗放,如果真他把罗刹公主射下城楼摔死的,那么事情就有趣了。
罗刹部可不是小部落,若是罗刹部反,恐怕呼延律江有的头疼了。
宁剡松了口气:“那交换过来的人质现在如何?”
“中了四五箭吧,抬走的时候血淋淋的,我也不太清楚。”
再说被扎得像个刺猬的程琥,如今正趴在床上,由大夫为他拔箭。
江宛守在门外,心一直悬着。
既有战事,便有死伤,江宛想出些力,就与卞资去药堂医馆请来大夫,提前熬制止血的汤药,伤兵来了,就先灌一碗下去。
起初绛烟不许江宛动手,后来人手不够,江宛只能顶上,却没想到把刚送来的伤兵一翻过来,会是程琥。
是程琥吧。
江宛狠狠眨了眨眼,这个干瘦邋遢的少年,确定是花雪楼上将美酒朝楼下肆意挥洒、笑意欢畅的锦衣少年吗?
江宛猛地站起:“大夫,快来!”
卞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夫人,这儿太乱了,把程少爷送到府里去吧。”
程琥就被送进了府里,由霍娘子信任的大夫诊治。
那大夫出来时,啧啧赞叹:“小兄弟穿着那羊皮袄子不是一般的硬,恐怕有个七八年没洗过了,若非如此,他也难保下命来。”
伤口虽看着吓人,但其实都是皮肉伤,还有一支箭连皮肤都没有划破,江宛进去看了一眼,又问:“箭有毒吗?”
那大夫笑了:“要是真有好毒药,谁舍得不要钱一样射箭啊,放心吧,这小子死不了。”
江宛的心才放了下去。
方才对方骤然放箭,他们根本始料未及,程琥和罗刹女还挂在城墙上,简直就是活靶子,幸好,程琥还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那罗刹女身上可没有一件七八年没洗过的羊皮袄。
一番耽搁,此番交手已然结束,妃焰带着几个浑身是血的护卫回来。
江宛便问他们:“罗刹公主可曾平安回去?”
妃焰摇头:“绳索被箭射断,摔死了。”
江宛不解:“北戎人怎么会不等罗刹女安全就发箭?”
妃焰倒显得很淡定:“北戎内部也并非十分和睦,十三个部落争权夺利都是常事,不过这回罗刹女死了,罗刹王恐怕有一场雷霆之怒,有的折腾了。”
江宛看妃焰右手虎口处有伤痕,手指也不停颤抖着,立刻道:“我这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