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蘅举起茶杯,遥遥敬了周相,而后低头喝了一口。
周相望着他,亏得多年养气功夫,才没有失态。
余蘅的态度说明两件事,第一,皇帝死了,但余蘅设法让“皇帝”继续活着,第二,余蘅打算让太后和“皇帝”一起去死。
这可真是……
周相笑得像朵灿烂的菊花,举起大拇指:“往日不知,殿下真英豪。”
死老头子阴阳怪气。余蘅心中骂道。
黄口小儿不知深浅。周相心中冷笑。
余蘅呵呵一笑:“周相过奖了。”
“既然皇上龙体安好,那么便不足为虑,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岭西乱党造反,”周相叹了口气,“殿下可有法子平乱?”
“此事不难,乌合之众罢了,派人刺杀乱党头领,余下散丁自然如鸟兽群散。”
“杀一人,恐治标不治本啊。”周相摸着胡子,“十月与北戎那场仗,虽然没打几日,却也让户部狠狠出了血,如今元气大伤……”
余蘅打断周相哭穷:“我有法子筹措银子。”
周相倒没有配合着露出欣慰之色,而是一反常态,冷冷盯着余蘅:“殿下,你为何假死?”
“为了家国天下,”余蘅咬字极重,“呼延斫来汴京后,我洞察北戎之狼子野心,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去北地,才与皇兄定下了‘假死’之计。”
“殿下可是一早便觊觎皇位?”
“我对皇兄之心天地可鉴,不过是皇兄顾念几个皇侄年幼,才属意我监国,待皇子成年,我必定还政,请诸卿共证此誓。”余蘅声情并茂。
周相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也再无他法。”
二人相对一默。
周相又问:“那场火的实情,殿下可愿如实相告?”
此事倒没什么可隐瞒的,余蘅道:“是今科探花沈望杀了陛下,然后自焚而亡。”
“沈啟的孙子……”周相捻着胡子,陷入沉思。
余蘅静静喝茶。
周相感叹:“他们沈家的这段因果,也算了结了。”
余蘅没有细问,站起来,走到墙上挂着的画前:“早闻周相的画浓淡相宜,尤其是这滩上白鹳,画得神妙非常。”
这是红叶图,图上压根没有白鹳。
白鹳,音同百官。
余蘅回头对周相一笑:“该我做的我自然会做,周相既然站在我的马车前,应也不会阻我前路。”
周相起身施礼:“老臣必定不负所托。”
“静候佳音。”
余蘅负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