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内心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在心头沉甸甸的挂着，压得苏耀喘不上气来，脚下也似乎是被什么千年的老树妖精缠上了一样，像个木桩一样钉在了当场，想要挪动分毫而不能。

“果然，夜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些日子还兴师问罪我儿子的侍女如何的不检点，自己还不是养出了个勾三搭四的女儿！”

“呸，这种嫌贫爱富的亲家不要也罢！”

苏母对着皇家突然给夜心墨和大皇子赐婚一事充满了不满与愤怒，但她一个世家的主母，再没见识也不敢随便议论皇家的不是，于是地位势力稍逊一筹的夜家自然而然成了苏母贬损痛骂的对象。

言之凿凿的说着夜家是如何如何的攀附权贵，细枝末节极为丰富，听着就像是真的一般，完全忘记了她在夜母面前是如何的谄媚巴结，甚至都不用人家的一句话就将府里十几年的家生丫鬟发卖了去.

人啊，总是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谁都是这样的人，自己身上的缺点全天下的人指责她都不会有一点点反思，总是习惯性的寻旁人的错处。

面红脖子粗的苏母直说的唾沫横飞，旁边的下人一开始还附和两句，只听得她越说越不像话，便不敢随意的插嘴了，只低着头假装有什么别的事情躲开了去。

眼见身边的人都不与她说话，苏母仿佛是一个人说的不够尽性似的，推了推在一旁毫无反应的苏耀，埋怨道：

“儿呀，你也是太没本事，笼络不住夜家小丫头的心，你看看，人家高枝只要稍微露出点意思来，这死丫头不就上赶着去了么？”

苏耀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叫嚷的厉害，全然听不清楚刚才母亲说了些什么，直到苏母凑近了他抱怨的这两句才落入了耳中，下意识地反驳道：

“母亲，墨儿不是这种人，她定然是有什么苦衷的......”

还不等到苏耀的话音落下，苏母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了，平日里就看不惯自己儿子对夜心墨百依百顺的态度了，以前想着终归是要嫁进门来做媳妇的，以后好好教她规矩也就罢了，现在这婚事都被人截胡了，以前的付出都打水漂了，还护着那死丫头做什么？

苏母狠狠的推了一把苏耀，猝不及防之下，苏耀被推了一个趔趄，踉跄了一大步才稳住身形，还不等到他站稳了身子，苏母的话就像是鬼魅一样立即跟了过来，像是一根尖锐的刺一样扎入了苏耀的耳朵里。

“你还护着她？表面一幅清高的贵女模样，里子还不是子那一套，都敢当街给你没脸，放火烧青楼，喊打喊杀的人，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讨好大皇子才得来的这门婚事呢！”

苏耀看着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老妇，很不想承认有着这张刻薄尖酸的嘴脸的人是他的母亲，是那个从小到大教他君子应当端方有礼的母亲，这样前后不一的两张面孔让他心惧。

其实，府里府外一直都有他母亲刻薄寡恩的传言，只不过他一直不想相信罢了，自从苏大人在他小的时候去世后，他的母亲便时常在无人处露出愤恨恶毒的神情来，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小不知道这个表情有多么可怕。

等他再大一些之后，他的母亲便不再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了，只是府中上下渐渐有一些不利于他母亲的声音出现，不过想着他母亲一人将他拉扯大，在这偌大的京城使得他的名声丝毫不弱于旁的世家子弟，也不知是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的。

无论如何他也该多体谅着一些才是。

可是，现在，在苏耀的眼里，面前这个人的面容渐渐扭曲，看不出原来的相貌是什么样子，只剩下恶毒愤恨的神色依然清晰，渐渐的，这与苏耀小时候偶尔见到的母亲样子缓缓重合。

苏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得夺门而逃。

不知怎么的，苏耀原本伤心痛苦的心中竟缓缓地蔓生出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