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他知道苏紊应该能猜出他又是状态不对了,他不用多说,但是她不和他出来,苏祁心中也不会有太多起伏。他其实一直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会寄托别人的人,很多时候他会有一种偏执到盲目的自信,觉得一个人更能够处理好一切。况且,他们也并不是真的亲人啊,只是恰好一个姓罢了。
暗色翻涌的天空中已经开始闪烁紫色的闪电,像一条拉开了几十公里的伤口,有时候倒过来看,像是昆仑的绵延山线映射在了雷雨云的镜中,从来不是什么柔软的线条,每一根都锋利尖锐。苏祁本想路过快捷超市时买一点关东煮凑活当晚饭吃,可是那家小超市识相地关门了,生锈的合金卷帘门上贴着一张纸,最上面是鲜红的军徽。
这样的纸最近在镇子上随处可见,大概是说近日有伪装成军人的团伙抱着不好的目的进入过这里,而且发生了失踪案,群众们要擦亮自己的眼睛,看清楚谁是坏人,遇到可能的冒充要让对方出示证件。苏祁没多看几眼。
他很快就到了想去的地方,他没带伞,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要呆在外面。
那是一座白色的建筑,前面是一个极其小型的喷泉广场,它在这里显得很高,只是显然已经有不少的年头了,外层灰白的大理石上有一些无法去除的痕迹,苏祁把手放在坑坑洼洼的墙面上,头顶一面巨大的玻璃反射出浓墨一样的黑云。他走到门前,是两扇开合的玻璃门,在把手处用粗糙的铁链锁起来,他把那扇门一前一后拉开,中间的缝隙就足够他钻进去。
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像一只黑猫一样溜入其中,他看着门后一列树立的安检机关,说了一句:“墓碑。”
那是一座博物馆。
是古老且毫无新意的一座自然博物馆,眼下显然因为雷暴预警的缘故,已经关门了,而且时间也已经进入夜晚,从大厅到三层以上空无一人。
苏祁毫无障碍地走了进去,背后的闪电掠过时,他被拉长的巨大影子就落在博物馆的大厅和正前方的台阶上,被一格格的阶梯切割成三维的影像。其实镇子上以前还有过一座美术馆,小得像麻雀的胃,那时他和苏紊一起去过,有段时间还去得很频繁,他并不懂画,他想苏紊也不懂,可是苏紊总是对着那些色彩出神,苏祁坐在她后面的地板上,只想这样结束掉一个下午。
后来大概是经费不够,美术馆被关掉了,这里成了镇上唯一的博物馆。但还是太简单了,这里是昆仑山,背后的群山随便找一个方向进去走几十公里,几乎都能找到原始森林,这样庞大的体量,拣出一些标本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苏祁在服务台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服务台后本来是售卖饮料的,现在没人管他,他给自己接了杯可乐,一口气喝完后仍然感觉意犹未尽,他又接了一杯,喝了一半后觉得乏味,就放在桌边一个角落里。
二楼上去后是昆虫和科技展区,各式各样的甲虫黏贴在墙上,贝壳显示出许多奇异的色彩,科技区无非是一些关于电磁的把戏,哄小孩子玩的,苏祁一个人走着,扫视过去好像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藏品,他对于这些了如指掌,可又想到自己不会做这么无聊的收藏。楼梯边的地板被涂上了黑与白的间隔色,大概用某种压力感应做成了钢琴的模样,人走到不同的琴键上就会发出对应的声音,以前旁边总有人在,苏祁并不好意思踩,倒是苏紊总说,你想玩就去玩,要丢人一起。这次整个博物馆里只有他一个人了,他想了片刻,还是走了上去,很不在意地踩一首小星星,但很多琴键的感应器应该是坏掉了,中间断了好多音。
这时暴雨下了起来,巨大的闪电后轰鸣声像是从屋顶炸开的,苏祁看着地上闪烁的惨白,走到一面落地窗前,大雨织成了一张雨雾,能见度不到十米,他心里在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所有人关到封闭的空间里面去了。苏祁忽然感到无力,一阵由内而外的疲惫,他轻轻坐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