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幽灵一样单薄。
这样的行走中,时间渐渐不可感知,苏紊跟着他飘进美术馆,如今这样的地方早已落灰,白色的石砌建筑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更加惨白,门前有一个小广场,地上的砖碎了几片,一些传单和广告应该是被干透后的雨水粘在了地上,留下糜烂的、被时间揉搓过后的痕迹,一口小小的喷泉已经尽是死水。
进门时,屋内的昏暗在一瞬间又让苏祁想起了上一个这样的夜晚,被困在大雨中的博物馆,莫名的爆炸和震动,以及穿过身体的电流。他决心只面对自己,不再留意苏紊还在如何跟他。于是他笃定地缓慢前行,走过一些路后,才发现美术馆其实并不那么阴森。屋顶用了很多透明的玻璃,因此采光相当的好,走道和许多墙面也镶嵌了大块的落地窗,剔透的玻璃就像水晶,将夜晚稀少的光线来回折射。
他说不清楚,自己怎么说出了那样的话,可他是真的想到,自己就要在今晚死掉了,当那束几乎是命中注定的光线兜兜转转,最终落在火车站的灰色植被上展露给他那个谜团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切将会发生。他现在做的这些,不算逃避也不算挣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死去,但那种死的预感,也许比死亡本身的黑暗更加浓稠。
这让他痛苦绝望,他抬头时,所在的展厅里挂满了一位美国画家的作品,他看了一眼,这是上个世纪初期的人,生于俄国,十岁之后移居美国。展厅没有光源,可是仍能看清楚画面,那些画极其抽象,几乎就是一堆色彩的碰撞,无一例外,每一幅画上将不同的颜色分成区块,用刷子般的笔触将那个区域填满,边缘处还留有笔刷的余迹。一股深刻的焦虑就这样像巨浪一样从海天一线逐渐接近,最后以吞天之势席卷了苏祁,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抽象的画,只感觉那些是巨大的、冲荡着炙热烈焰的像素块,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这让他更加绝望,因为他几乎是受着感召来到这里,却竟然一点也无法理解画的含义。这就像他将死的预感,是如此地令他痛苦,却不露出一点端倪,这种近乎于蔑视的傲慢像一个巨大的车轮碾过他的薄弱,他觉得是这样的,自己无法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
“是马克·罗斯科。”在他痛哭之前,女孩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入他的脑海,他撑墙侧过头时,苏紊站在一片玻璃底下,幽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直手指触点着装裱抽象画的玻璃外壳,睫毛在光线里清晰地微颤,她沉默地看着那幅画,只留给苏祁一个遥远的侧脸,她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用意识对苏祁说,“这些色彩的隔离,其实是一种融合。”
苏祁没有回应她,只是以一种痛苦的姿态看着一个安静的女孩。
苏紊用意识说:“每一种颜色,其实都是一种情绪,这些火一样的红色和荒漠一样的蜡黄,是它们在应和你的焦虑。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她底下了一点头,“我们不用看懂任何东西,因为它就只是一种情绪,和我们身体里的一模一样,它们冲撞又不交融,就像所有人的愤怒和悲剧。”
她安静得像是一个故事里的人,说完后,她才抬起头对上苏祁的眼神,她是那样的悲伤,她问:“我有吵到你吗?”
苏祁意识到自己无法再承受这样的折磨,多少次他几乎忍不住要向苏紊告解,如果不说出来他就一日比一日痛苦,可是他无法面对这个人,将那些本来就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他几乎能预知她心碎的声音。
他捂住嘴巴冲出了那个展厅,因为腿伤而趔趄了一下,摔在了光亮的地砖上,在即将出厅的瞬间,他从瓷砖的反光中依稀看见了苏紊的脸——她仍然缄默地站在那里,一根手指点在玻璃上,她看向苏祁逃离的背影,像是在悲伤地凝望一座即将解体的冰山。
地面在月光下剔透成了玻璃,成了冰做的心胆,苏祁匍匐在空无一人的狭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