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人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他在礼部虽然是个没什么地位的人,可同僚之间也算友善,至少没人会当面对他这种存在感很差的老好人发难,有什么事大家嘻嘻哈哈的也就过去了。
哪像北胡人……这群不知礼数的家伙!
葛大人气得够呛。不过,他还是尽可能平静地道:“足下有何指教,直说便是。”
他认为自己也算是个使节。既然是使节,就不能失了中原王朝的礼仪与气度。
阿古莱晃荡着马鞭,似笑非笑地道:“老子的事办完了,这便回去交差,此番北上有劳尊驾了。”
他说的话很客气,可他的语气非常戏谑,根本就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
“那,和亲怎么办?”气得快要发疯的葛大人一字一句地道:“此事是北胡的使者到我大瑞向陛下提起的。陛下念在尔等有亲近之意,又是真心倾慕中原的风土文化,才让广灵县主下嫁北胡。从方式到时间,从礼仪到细节,哪一样不是双方商定好的?如今,你只取走嫁妆却对广灵县主不闻不问,到底是何用意?”
以文人的口气来说,如此说话显然已算得上质问了。
可惜,阿古莱根本不鸟葛大人。他嗤笑了一声又懒洋洋地搔了搔头,应道:“非是我不想管,是大瑞给的嫁妆太多了。我就带来了这千把号人,而你运来的东西有十几车,光是护卫这些就极是吃力了,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县主?你也知道,草原上并不是只有我车舍里一个部落,到处都是强敌环伺……万一有人觊觎财物出来硬抢,我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葛大人不仅悲从中来。
嫁妆给得多是我们礼数周到,难道这还是错了?
千余人护送十几辆车,平均一辆大车需要八、九十人来看守?即便如此,再加上夏晗雪的车又碍什么事!
车舍里部落拥有几乎能和北胡王庭分庭抗礼的实力,附近大大小小的部落早就被它像大鱼吃小鱼一样吞噬殆尽了,又有谁能劫他们的东西?即便是活跃在边境地区的凶悍马匪也没这胆子:没事得罪草原的无冕之王干吗,嫌自己命长么?
葛大人忍气吞声地道:“那,由本使带着大瑞的护卫来护送县主,与将军同行,如何?”
阿古莱摇头道:“不妥。我急着回去复命,时间紧得很。你的人有几个走过冬天的草原?我就算带着车队,也会比你快上不少,哪能让你在后面拖累?”
葛大人再也无法忍耐了。他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粗声粗气地道:“你也知道本使是第一次踏上草原,这么做事岂非有意刁难?若我等找不到路误了佳期,又或者在这草原上有什么万一,这和亲之事要不要继续了?”
阿古莱的脸色慢慢转冷了。他靠得离葛大人近了些,用威胁的口气道:“你看着办吧,反正这事不归我管,你要回去也由得你。不过,既然和亲是贵国皇帝钦定的,你最好还是照着他的旨意办理。否则……嘿嘿。”
说罢,他拨马就走,根本没给人开口的机会。
阿古莱没说错,他的队伍确实非常擅长在冬天的草原上行进。不一会儿,一千余人连带十几辆大车便在地平线的尽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茫然无措的送亲队伍。
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
像丢了魂一样的葛大人不停地念叨着“岂有此理”四个字。虽然对北胡人的凶悍早有心理准备,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想扯着脖子高喊一句:老子受够了,老子不干了!
虽然没有杀身之祸,可来迎亲的人居然拿了嫁妆就走,这差事还怎么办?
阿古莱也够狠的。他知道葛大人是送婚使,一旦差事办砸了皇上追究起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所以做起事来肆无忌惮,反正大瑞朝的人手里没什么筹码。
朝中的重量级人物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