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何宛儿的马车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邵宁有些紧张地张望了一番,才随着小雅回到了车上。
是他率先发现了问题,也只有他最清楚其中的凶险。
董小雅的美眸不经意的一瞥,发现他不停摆弄着衣角,还涨红着一张脸若有所思,不禁问道:“邵大哥,可是有什么事吗?”
邵宁先是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又若无其事地摇头道:“没啥,本公子不过是送别故人有点伤感罢了。”
这解释很是牵强。众人相处得久了,董小雅知道他只有在紧张时才会有这样的表现。不过,既然人家不说,她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
邵宁的心中七上八下,许多念头不断地涌出来。
张公公来的那天,他在路上看到了对方。当时他只是觉得此人有点眼熟,一时间却没理出什么头绪,后来便将此事抛在脑后了。
过了几天,他在深夜做了一个噩梦,满头大汗地醒来后脑海中忽然一片清明,一个看似非常陌生的身形慢慢具象起来。
不会错的,就是他!
前些年,邵宁曾在无意间看过父亲早早写就却没发出去的一封书信。信件有些年头了,他还记得爹在信中提及:张公公虽然不及先帝在时那般受宠了,在内廷说起话来也是有分量的,是很多人争相巴结的对象。
一段时间后,在公子圈子里听了许多逸闻的他去向父亲打听张公公的事,谁知邵员外不仅讳莫如深,还大声呵斥着将他赶走了,似乎完全不愿提及这个人。
那时邵员外一直嫌弃他不务正业,邵宁动辄得咎是常有的事,所以他对此并不意外,也没有太在意。
半年后,一群非富即贵的公子哥相邀着去了某位侯爷家的宴席。因为邵宁的爹是个地位低贱的商贾,他只能敬陪末座,但这种场面他从来是来者不拒,应付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酒过三巡,有些内急的他出去方便,却在侯府中迷了路。走着走着,他接近了一处僻静的所在,那里似乎有两个人正在说话。
邵宁本想上前攀谈,结果才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满身的酒气都在一瞬间消散了,整个人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当今圣上受小人蒙蔽……张公公无端蒙受冤屈,胸中志向不得伸张,如今只能执掌教坊这腌臜的所在……”
这里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他一个商人之子应该听到的。
邵宁想转身离开,可后面隐隐有了人声。不得已之下,他只得躲到了一处山石的后面,希望不要被人发现。
两人又聊了一炷香的时间。走的时候,他们正好经过邵宁藏身的所在,在石头后面的他从假山的孔洞中借着外面灯笼的光线看清了那两张面孔。
直到谈笑风生的声音完全消散,邵宁才战战兢兢地跑了出来,又顺着原路“逃”出了侯府。
因为太过恐惧,所以这场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前的梦中,邵宁便梦到自己暴露了行踪,结果被当场格杀。“刀斧加身”的时候他狂叫着醒来,方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梦。
现在回想一下,前两天在路上看到的不就那晚两人之中的一位吗?
执掌教坊,张公公……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吧!
至于另一位,邵宁当天在宴会上就见过了。
他就是侯爷的主宾,赵王殿下!
突然回想起可怕的往事让邵宁很是痛苦,但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赵王和萧靖的纠葛就不用再说了吧?徐继仁的事发生后,颜面扫地的赵王就和萧靖结下了梁子。如果萧大社长不是夏家的女婿,只怕坟头草都有几尺高了。
而张公公和赵王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仅仅从那晚他们亲密无间甚至大逆不道的对话就能看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