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上述的观点。不过不要紧,天下间总会有不甘寂寞的弄潮儿愿意去探索这广袤的天地,他们将成为大瑞走向海洋的中坚力量。
为了天下的安宁,也为了大瑞的兴旺和繁荣,我们需要有这样一群人劈波斩浪地闯出一片天地,为我泱泱华夏开拓出更大的生存空间。
除了现实的考虑,还有长远的隐忧:长期以来,大瑞的外患都源于北方;敌人的铁蹄一次次从草原南下,为中原带来了数不尽的战争、破坏与死亡。
如今,大瑞主动出击压制了草原诸部,还有一些部族与大瑞有了货物往来,关系日趋融洽。这样的背景下,北胡的势力在几十年间很难对大瑞造成威胁。
与此同时,西夷诸国觊觎东方已有很久。去年夏天,已有西夷船队驶至满剌加,声言欲据此地为前哨,其项庄舞剑之意不可不防。
若放任其做大,则他日大瑞之患必来自海上。此非危言耸听,西人船坚炮利不是秘密——数十年甚至数年后,沿海必深受其害,整个东南将再无宁日。
如今,大瑞水师已在制造新船、训练新兵,新式火器也在进行测试,假以时日必可与西人在海上争锋。此时兴海贸、开航海之风气,能富国亦可培养大量人才、鼓励更多人投身航海,且与水师互为补益,经数十年光景必可铸就大瑞强国之基……”
你可以说萧靖自恋,因为他正拿着报纸反复阅读自己写的这篇东西,脸上满是陶醉的神色。
此文犹如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在民间引发了轩然大波。如果说以前朝廷推行海贸是闷声发大财,那么这篇文章就像是一篇宣战的檄文,打破了海贸派和保守派之间的最后一点屏障,将观点的差异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萧靖当然不会贸然这么做——是邵宁要求他借镜报的版面说出这番话,让全天下都知道朝廷推行海贸的决心与意志。
经过两次出海,一些人更加坚定地站在了皇权那边,另一些人则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左右摇摆,邵宁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挤压他们的空间,逼着首鼠两端的人选边站队。
虽然眼下会有一点麻烦,但只要能够处理好,后面反对的声音就会小很多,其它的新政也能更加顺利地开展,可谓一举多得。
至于反对的声音——他们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陈词滥调,让萧靖感到更加好笑的是外面居然还有人说出什么“不要小觑北胡”、“朝廷过于关注海贸和水师、轻视北方边防,他日胡人再度南下,亡国灭族不远矣”云云。
萧靖真想把说这话的人揪出来,让大瑞名将曹驰好好教育他一番:北胡诸部早被这位生猛的少年将军打破了胆,因此有近三年没有南下掳掠了——连一起小规模的劫掠都没有!
眼下,军工作坊正在夜以继日地鼓捣一些新玩意。一旦这些神秘的家伙通过试制亮相并最终量产,彻底平灭草原之患的想法便不再遥不可及,北胡也永无再度南侵的可能。
萧靖真想看看,这些消息闭塞又不愿接受新鲜事物的人到了那时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还在自我陶醉呢,宫里的使者忽然找了过来。
本以为是邵宁又有事相商,谁知来人是想带他去一个地方。
萧靖本来不甚在意,可当使者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之后,他的脸色在转瞬之间就变了几变。
最后,他快步走出报社,走上了早已候在门外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他进到了一个有些昏暗的屋子,看到了一个都快要认不出来的故人。
蓬乱的头发、许久没有收拾过的长须、爬满额头的皱纹……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实在太过熟悉,萧靖可能都认不出来眼前这个极度落魄的男人。
潘飞宇!
这个名字,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萧靖的生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