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一点点地被抽去生命气息,离开这个世界的。
真的如母亲说的那样,真的是个不肖子孙,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
也许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他的母亲还有救,也许他的母亲压根就不会被感染。可这个世界没有假设。
悔恨与愧疚如刀子一样把心脏划了一刀又一刀。
陈交警也纠结犹豫了很久,思前想后了很多,终于鼓起勇气说,“钟医生,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钟志文下意识地又给朱颜打电话。不知道120出发接到她没有,她的情况怎么样。
电话里一直嘟嘟地响。几乎两秒之后,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那熟悉的铃声,让钟志文一下愣住了。
“小呀么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
那是母亲李小梅的手机。这个时候竟然响了。原来下意识地打到了母亲那里。钟志文一直压抑着无法流出的泪水,此时无声地涌了出来。
钟志文心头一阵茫然,大脑一片空白。
“你最后一次跟你妈妈打电话是什么时候?”钟志文幽幽地问,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小梅的手机还在响着,音乐片段又重复了一遍。
陈交警离得有一定的距离,都感到了一种深沉的压抑,他本想提醒钟志文接电话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在跟我说话吗?昨天还是前天吧。你要不要喝水?我帮你去买瓶水吧!”
“多给她打打电话。因为压根......”钟志文喉头一颤,小咳几声后,凄凉地说,“因为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也打不通这个电话了。”
陈交警半张着嘴。他听懂了钟医生话里的意思。他不知道钟医生是否会看得到,只是拼命地点头。这几天他时常看着救护车发出警示音一辆辆地驶过,殡仪车沉默地一辆辆地驶过。
这座城市,几日内就蒙上了许多许多的悲伤。
钟医生有些惆怅地挂掉打给母亲的电话,又开始小心地确认两遍后,再拨给朱颜。
“颜颜,救护车来了吗?”
“还没有。老公怎么办,我好害怕。我不会死在这里吧?”朱颜穿着一身银灰色羽绒服,皮肤皮肤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睁得圆圆的,眼周一圈青黑,泪痕依稀可见。又是尖尖的瓜子脸。整个人都黯淡无光,看起来都有了一些恐怖灵异的气息。
“肚子还疼吗?医生怎么说?”
“他说没有医用手套,做不了内检。我也不想让他做内检。”朱颜扶着肚子,感到肚子越来越疼了。浑身滚烫烫的,口干舌燥,似乎着了火。
只觉得裤子猛地一湿,感觉有一大股液体涌出来。
此时朱颜几乎都要疯了,浑身颤抖着,尖叫一声。她听钟志文说过,这是要早产的征兆,无论是见红还是羊水破了。
“老公,老公,我好像要生了。有液体出来了。很多很多......”
陪着朱颜的医生其实是钟志文的同事也在隔离中,刚刚被值班的护士在睡梦里叫起来帮朱颜做检查。
之前朱颜虽然肚子痛,因为不明显,而且间隔时间长,但可以算普通的假性阵痛。此时听说突然有大量液体流出来也是大吃一惊,未免很为她担心。但还是装作镇定地安慰着朱颜。
但朱颜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对着手机一边哭泣一边大声狂叫,“老公,你快回来。我好怕。你快回来。”
然后一阵狂咳,听得钟志文一阵胆战心惊。
“别怕,别怕,颜颜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你先深呼吸,深呼吸......”
钟医生试着站起来,却感觉双腿没有力气,嗓子又痒又疼,咳嗽压根停不下来,但嗓子里的痰感觉糊在那里,却怎么也咳不出来。
一阵阵地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