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花草的归主,楚乌待这些世间罕求的花草却极为随意。
几千年来,楚乌仅在最初将种子播撒在这片土地上时出现过,往后即便再是闲暇,它也再不曾踏出自己那片漆黑地,前来察看花草半眼。
若非这些以灵力为食的花草极为坚韧,恐怕早在无半点水分的荒漠里,饱受魔地变化万千的天气折磨下全数枯萎。
然而无论经历何种磨难,停留这地的花草,仍是忠贞的替楚乌守着一方土地,翘首以盼楚乌的再次出现。
此刻得到楚乌的怒斥,让这些先前极为嚣张的花草,皆散失去跋扈的猖獗势头。它们生非为人,却也带有情感,对楚乌的忠便是它们一生最大的坚守。
楚乌却是不理会垂头丧气的花草,直接将目光锁定在沈陌黎身上,没半点好脸色道:“半柱香,你超时了。”
“那依你的意思,是想对我施加惩罚?”沈陌黎看着不善的楚乌反问。
沈陌黎如何听不出楚乌口气中浓烈的火药味,只是若有心想助楚乌、楚白一把,结果反要被楚乌坑害,也是沈陌黎难以接受的。她非圣人,还无法做到让人捅上一刀,还赠人一片微笑的境界。
直视眸光问心无愧的沈陌黎,楚乌轻叹口气,终收起藏在背后已张开如刃的利爪。
“走。”楚乌再次蔓生出长绒,往沈陌黎身上一卷,匆匆朝自己归属的那片黑暗中风速返回。
种下眼前这片草后的半数时光,它沉醉于夺人骨血以壮养自己上,另一半时间则沉沦于失去楚白的痛楚中无法自拔。这片花草,虽是它所种下,却有着那几日它与楚白的点点回忆。
触景伤情,让楚乌在楚白失踪的日子里,再没勇气踏入这里半步。
当初它无意夺得这片花草种子,原仅是想让楚白见得高兴。后来这些花草的长势与威力,并不在楚乌的意料中。木槿花仅是这片苍茫花草中的冰山一角,隐藏在花草深处的另几朵古怪花朵,实力强大到连楚乌都难以估测。
几千年来,楚乌不来见这片花草,草木却从不曾断过对它的供应。早前那些将死之人,便是这片花草不知从何处寻空隙送进去与它的供品。楚乌不杀人,却从不阻止这片草木夺人性命。
在拉扯间,若是感触到沈陌黎的抗拒,楚乌再次停在半空,余光瞥向背后正悄声紧跟着它的众数花草道:“转告其余草木,若是敢伤那个长得像山的魔物一毫,我便将它连根拔起。”
言罢,楚乌转头看向沈陌黎,努努嘴问:“话至如此,能跟我走了?”
对于沈陌黎,楚乌未有多少好感。与人族说话,在楚乌眼里向来如同与食物对话一般。然而为能让沈陌黎安心给自己引路,楚乌又考虑得周全,想以此了去沈陌黎的所有后顾之忧。
命众花草如何行事,对楚乌而言不过几句话即可做到的事。楚乌并不介意,让自己栽种的花草得命多顾山魔些许。
花草之命,在楚乌眼中轻如泥沙。今日若非急心救楚白,担心沈陌黎在此地遭遇不测,无人给自己引路寻找变化,楚乌亦根本不会再踏步这片地半步。
仅是楚乌的随意一语,在诸花草眼中却字字贵如珍宝。它们小心翼翼的跟在楚乌身后,速度虽不及楚乌之快,还是隔着愈加遥远的距离,直至目送楚乌重回到黑暗里,才分头领命行事。
随楚乌在呼吸间重回黑暗,待沈陌黎被长绒放开落在地面,才发现此时路口上多出几个蹦跳的黑籽儿。
黑籽约莫指甲盖大小,手握着几根形如牙签的尖刺,正齐齐指向旁地的璃歌。璃歌全身遍布许多蚊叮大小的伤,跌坐在地,双目正极其紧张的看着面前的黑籽。
“我记得警告过你,莫拂了这些花种的意。”楚乌并不看鼻青脸肿的璃歌,只是轻轻将楚白重新承放到自己柔软的长绒上,语气极其冷漠的对璃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