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单东海公司承包的工地在数九寒天出大事了。这回倒霉的是他亲弟弟单西江,凌晨时分,他挣扎着从工地上简易的洗澡间爬到外面屋里,拼着老命打通了120,等救护车的工作人员来了,血肉模糊的他再次疼的半昏迷。
单东海见到他弟的时候是在医院的急诊室,他浑身裹着纱布,左边胳膊上的肉几乎都烧光了,好大一截骨头变得漆黑,左半边身子还在往外渗血。这人终究不是孙悟空,能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炼上七七四十九天。一母同胞,单东海一边是不忍目睹,一边在单西江身边大骂,就像旧社会的大族长那般训戒起来:
你说你一点脑子也不长,洗个澡你搬什么蜂窝炉子进去,还能把你冻死了?!
原来,这单西江最近交了个女伴,所以特别讲究个人卫生,但工地上的设备甚是简陋,大冷天的他就想到搬蜂窝炉子进去,边烤火边洗澡多舒服!谁知洗的正得意,身子扑腾一歪,左半边就活生生地斜栽在了蜂窝炉上。
如果洗澡间大点还好,偏偏那蜂窝炉子就搁在他身子旁边,这正是歪打正着,赤裸裸的炙子烤肉。本来中了煤毒必死无疑,但烈火灼烧之下,身体的巨痛唤醒了他的求生意识,就这样他挣扎着捡回一条命来。
京城远郊的医院只能做简单包扎,急诊科的大夫建议迅速转到市里的三级大医院,以防止伤口感染造成更多生命隐患和经济损失。这单东海大半夜火急火燎地跟外甥斯建强去了电话,姨父家里人出了性命攸关的大事,斯建强马不停蹄地打听军区医院里骨科方面的临床专家。一晚上,单斯两家折腾的人仰马翻,葛秀清葛秀英姐妹的电话粥煲到了大半夜。斯母和姐姐都哀叹连连,这西江兄弟的命怎么就那么邪门呢?!本来寻思他死了老婆几年,现在找个伴,以后可以有个知冷知热的日子了,谁想又出了这档子倒霉事呢。
单家二老子运恒隆,虽说没有生女儿的运数,晚年倒也有西洋、西海、东海、西江、西坡五个儿子孝敬。单家诸位兄弟托单东海这位龙王的鸿福,小日子过得都基本很顺当,偏偏这老四西江,智商越来越令人捉急。
前几年单西江老婆患了早期鼻癌,因为掏不出昂贵的手术费,便把媳妇拉到了哥哥嫂子跟前,让他们看着办。这单东海葛秀清夫妻为着声誉不能见死不救,这一番治疗下来花了十几万,手术倒是做的很成功,没想到回家养病没多长时间,西江老婆便跳河死了。
这单西江一直在哥哥工地上干活,照顾他老婆的活儿就交给了辍学在家的女儿单玲玲,倒也不是不让她读书,是她自己觉得上学没意思,想来京城的花花世界打工,没成想又被派了在老家伺候亲妈的活。西江老婆做完手术后,面貌十分不堪入目,只要一出门,村里的一群孩子再后面欺负她,喊着她是魔鬼丑八怪。这外人的奚落她尚能撑下去,但是女儿单玲玲在家里也对她不太好,动不动把她关起来,每天恶语相向,这端茶倒水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终有一天,单西江老婆受不了这人间炼狱,半夜从屋里的窗户里跳出去,跑到村子里的老井边,一头扎了进去。这全村人都厌倦单西江老婆太不争气,有贵人给她掏钱治癌症,家里还有闺女伺候着,干嘛如此想不开。倒是她下葬的那一天,女儿单玲玲哭的都岔气了。
单西江人是转移到了大医院,骨科专家连夜会诊,告知诸位家属,手术费需要至少七十万,一时又难坏了单东海。这一冬公司都不太顺当,就在单西江出事前几天,甲方公司的老总来工地视察,这包工头给他捅了一个大篓子。
一行人正检查工地的施工进度,那陪同的包工头一眼瞥见自己晾在绳上的内裤不见了,便免不了咬牙切齿地为诸位上一道花边菜:
“这河南人真是孬种,没一个好东西,连内裤都偷。”
原来包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