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山客(1 / 8)

点绛台 禾凌 10408 字 7个月前

深秋的萧瑟吹黄了临阳境外三百里的漫山遍野。多月前,一股强烈的南风裹挟着从北境席卷而来的沙尘,扰得湘州一带的百姓不得不闭门谢户,乡间无人劳作。正值秋冬轮替,湘州全境的农田又被突然袭来的一场冰雹打得支离破碎,数十里的庄稼青黄不接,没有庄稼便无法喂养家禽,多月无收也无法供给数万百姓的口粮。再加上这黄沙袭扰,更逼得州内百姓不得不大量外逃。

这一骤然来袭的自然灾害迫使大俞境内出现了第一次小规模逃荒,自湘州邬县到桃阳县,绵延十里,沿路皆是湘州百姓拖家带口,牵车引畜南下避难,往最近的一个大州南靖去寻活口;然而路遥途疏,离南靖最近的桃阳县都要骑马走上十来天,这人流当中妇孺孱弱,幼子饥瘦,就连壮年男子也食不果腹,叫苦不迭,不时有人倒下便再没起来。此等景象不似战乱令人忧惧,却尤胜战乱之绝望,教人看了心碎异常。

再说那南靖州都会易城主事裘让获知连月有外乡灾民涌入,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恐拖累州内数千南靖百姓的生计。里面是人人自危的南靖百姓,外面是数百濒临崩溃的湘州灾民,裘让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修书呈禀了京城,回信只怕还得有些时日才能递到手中,只得自封城门,派兵严守城关。灾民无辜,却见官府闭门此举,心下绝望又愤怒,当中有忿者,纠结了一干灾民,企图强闯入关。裘让闻之大惊,遂派兵捉拿匪徒。

官府用强硬手段防堵灾民入关已是令百姓不满,现在又要派兵捉拿走投无路,奋力活命的可怜乡亲,更是惹得州内外民众怨声四起。更雪上加霜的是,自灾民入关后不久,南靖多城安防皆有提升,然盗抢,走水,骚扰民妇等不安事件数量却见上升态势,裘让身为易城主事虽有心为民,却也无计可施,上头的指令迟迟不来,州里的情况却越发令人慌乱。近两月来,南靖多地有群众聚集抗议官府强硬手段,虽多有趁乱闹事的不法之徒,除开好言相劝却也别无他法,裘让心知抓捕为灾民请愿的州内百姓只会激起更大民怨,到时只怕自己这易城主事也会被就地正法。裘让两难之下,只得在府衙内闭门不出,凡事消极应对。

是夜。月朗星疏,萧风瑟瑟,四下俱寂。

易城主事府衙外悬挂的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了两下又止住了,门前一圆脸看守向后瞥了一眼,又打了个呵欠。见四下无人,肠中又无果腹,遂唤了对面值守道:“咱轮了值去搓一顿?”“不搓了,我家闺女今天生辰,得赶着回去吃口长寿面。”第二个值守搓了搓冻僵的手,笑了。圆脸兵一听,怪道,“嗨,侄女儿生辰也是大日子,怎么不和我知会一声,得去”话到嘴边,耳朵一动,忽觉头顶上一阵疾风掠过,随着一声“呼啦”,圆脸兵心下暗叫不好,提溜起手里的家伙什转身就往府衙内跑,一边跑一边喊:“有人闯门!快来人!”紧跟在身后的第二个守卫猛地抬头一看,就见月光下,夜色深沉之处,有黑影如秋日落叶般轻盈地落在了北面屋顶上,踩着砖头,步步生风,马上就要落到裘主事所在厢房顶上了。

夜里的寂静被这一声叫喊打碎,不一会儿四方院内便悉悉索索聚了约摸五个手拿兵刃的军士,个个都神智未醒却咬牙切齿,想看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敢扰了他们的清梦。

众人目不斜视地锁定了房檐上的不速之客:那身形修长的黑影在深沉的夜色中,被月光照得全身发出幽幽的青光,本是秋夜微凉,那影子在月色下就那么伫立着,教人摸不清黑影的企图,只是越盯着它看,便感到周遭空气越发冷厉,像极了凛冬时分的塞外北地。登时周围升起一阵浓重的紧迫感,敌不动,我不动,守卫们呼着白气,瑟瑟地与那黑影两相僵持着。

此时,主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裘主事披着衣服走了出来,见守卫们这阵仗,也不惊慌,许是知道这乱局之下,总会有些所谓高人想要为民做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