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刚才妩媚如狐的人,根本不是她。
他叹口气,迤逦而去。
朱氏醒了后,跳脚地又将怜心骂一顿。
怜心并不理睬,只在草堆里睡着,逆来顺受的样子,终是让朱氏心情好了些。
夜色深了,渐步入仲秋,月华如泄。
怜心盯着头顶的月亮,斜倚在草堆,与稀少的虫鸣里。
虫儿飞,虫儿飞,篮里的宝宝睡......
娘亲哄她睡时唱过的儿歌,幽幽回荡。
越不要想,越发的执狂。
她的目陷入回忆里,回忆里满是阳光。
爹娘都在,她和姐姐每天都快快乐乐的,一天天长大。
后来.....
织布机旁娘亲的慈目,爹爹伟岸的身形,姐姐活泼的笑脸,都没有了。
姐姐卖身为奴,爹娘再也见不到了。
她挖心挖肺的痛起来。
咯咯咯,牙关又开始打架,寒气涌上心头。
糟糕,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在大凤山变成老妪时,就是这种极致的冷,透心凉。
好冷,突然间,承受不住的冷。
深深埋进草堆,抱紧自己都不曾有一丝管用。
大凤,大凤,你不是给了我神力,为何我还是这么冷。
不要,不要再变成老妪,他们会把我当妖怪.....
咯咯咯,牙关狠狠地打架。
忽然间,她听见一声低吟。
“......闲游草草无人识,竹杖藤鞋一老翁......咳咳.....离别何久,明月不胜愁.....”
那个人在隔壁念诗。
什么老翁,什么愁。跟谁离别,跟谁久?
怜心听了许久。
林渊一首首的念着,间或打起拍子轻轻和。
听着听着,她惊觉,身上不再冷,牙关也停止寒颤。
深呼一口气,好在没有变模样。
原来是跟心思有关么?她又竖耳去听,隔壁却没了动静。
只余一弯弦月挂枝头。
怜心窝在草堆里,那种炙热感又回来了,再不觉寒冷,闭上眼,睡去。
次日,怜心趁天未亮,已赶到大凤山,她觉得现在有能力了,要照顾外婆,也要攒银子将姐姐赎回来。
入得密林深处,幽暗少光,她状着胆子往那天看到大凤的地方去。
老人说有异兽出没的地方,必有珍宝,或许能碰到呢?
那日看到的十几个黑衣人被大凤开膛破肚,今日再看,已全然不见,只有一些衣裳碎屑和血污胡乱洒在地上。
想必已被野兽们吃光了。
怜心不由有些胆寒,密林中的黑暗加重了心头的害怕。
她跳跃起来,跃上树丫,探头去看,密密匝匝,果然好个茂盛的山势。
细白的手攀向一纹路斑驳的枝丫。
却冷不防,吃了一惊,这树枝怎么绵软又冰凉。
恍然间,一头细蛇已扑面袭来。
怜心急往后缩。
正此时,一声鹤鸣划过幽空,扑棱棱,一只头顶羽毛形似王冠,极为飘逸的凤头鹤瞬时跳过来,长喙轻易就将长蛇啄掉,它却站到了怜心对面的枝丫,仰着优美的颈,两腿并拢,细细地看她。
怜心觉得可爱,伸手想摸摸它。
它竟有如人行礼的样子,弯曲了细长的腿,低下王冠,向怜心示意。
怜心惊讶又欢喜。带着怜惜,轻轻抚摸它洁白的羽冠,眼神是无限的温柔。
凤头鹤绕着她的手温柔的蹭。
忽而扇起翅膀,轻飘飘离了枝丫,却不停向怜心点头示意,要她跟着它。
怜心心中愉悦,身子轻轻如羽,飘然落下枝头,跟着头顶的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