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树林里,卢克和安普勾着背缩在马车的坐垫上。夜间温度低,还下着雨,哪怕马车内也暖和不到哪里去。
“拿破仑大人什么时候过来啊。”安普吸了吸鼻子,“这都好久了。”
卢克搓了搓手:“别吵吵。”
安普安静了两秒,忽然又道:“你发现了没有,这辆车有古怪。”
卢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懒得搭理他。
“我说真的。”安普神秘兮兮地凑近卢克,“这辆马车,没有车夫。”
卢克一愣。他一回想,还真是。从白日里那场意外,再到搭乘这辆马车,从头至尾他只见到诺兰一个人,确实没有马车夫。可是没有马车夫,马车是怎么行使到彩虹磨坊的?难不成拉车的马自己认路?
两人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马车的门被人哗地拉开,夜里的寒风灌进了车厢。卢克和安普一个激灵,两个人抱在一团哇哇大叫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是拿破仑的声音。
卢克轻咳一声,端坐好:“没什么,就是……咦,这是谁?”
拿破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怀里还蜷着一个人。那人身形纤瘦,裹在长长的礼服里。从礼服缝隙中垂落的长发可以判断,是个女人。
拿破仑抱着人坐上了马车,白鸦跳落在了他的肩头。待拿破仑坐稳,马车这才向前行驶。
颠簸中,裹着女人的礼服垂下了一个角,正好叫卢克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那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孔,五官小巧,肌肤白皙,她的左眼角下生了一颗红色的小痣,仿佛一滴血烫在了雪白的肌肤上。此刻她闭着眼,睡得正熟。
卢克眼尖地发现,女人没有穿衣服,她唯一的遮蔽物就是身上这件男式礼服。而这件礼服,本该穿在拿破仑身上。
诺兰在教堂里耽搁了那么久,没想到竟带回了一个香香的女人。卢克再看向拿破仑时,神色便有些微妙。
安普显然也好奇得很,三番两次想开口询问,都被卢克用眼神打断。
上车后拿破仑本闭目养神,却被卢克和安普的动静闹得睁开了眼。他抬眸看了过来,目光沉沉。
“什么问题?”拿破仑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
卢克和安普瞬间安分了。眼见诺兰没有挪开目光的意思,卢克急中生智,指着拿破仑怀里的女人,赞道:“大人眼光不错。”
拿破仑正要抬起拐杖给对面一下,却感到怀里的人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下颌,似乎有要醒的迹象。他登时收住拐杖,不动了。
罢了。他再度闭上了眼睛。
马蹄嘚嘚,马车稳稳地向瓦多佛庄园驶去。
幽灵醒来时有些恍惚。
她望着床顶的幔帐,怀疑自己在做梦。这里的床、窗子、吊顶以及屋里的摆设看上去十分熟悉。她又回到了瓦多佛家。
天依旧是阴的,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幽灵从床上坐起来,急急地掀开被子。她忽地一愣,只见被子下是一身干净的棉麻衬裙,原来那套沾了血污的绯色衬裙不见了。
她又看向抓着被子的右手。她的手实实在在地抓住了被子,掌心里传来被子的触感,干燥的,松软的,很舒服。她已很久没有触碰到东西了,手中传递过来的真实感令她贪恋。
忽然,一阵扑棱棱的声响,一只猫咪停在了她的被子上。这绿眼大猫歪着脖子打量着她,眼睛咕噜噜直转。
“拿破仑,她醒了。”
幽灵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鸦字正腔圆地吐出了音节。
“看什么看。”白鸦翻了个白眼,“没见过猫猫说话么?土包子。”
幽灵依旧怔怔。她伸出双手一把握住了猫咪。毛发润滑。触感,分外真实。
揉一揉,搓一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