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策?”
穆庆臣沉吟细忖半晌,这次说得字斟句酌:“臣私以为,以当今之朝政,若要成太平之世,应先除奸竖、次复陇右、次清河北、次养百姓……”
“谁为奸竖?”天子闻言面有喜色,像是来了兴致,声音竟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
穆庆臣似乎仍有顾虑,欲言又止。而这一点自然被察言观色的天子看在眼里。
“不瞒于卿,”天子心知穆庆臣的顾虑为何,便双手覆股正坐,眼神明亮,将心中所想第一次诚言相告于臣下,“吾潜有耳闻,皇阿翁(宪宗皇帝)暴崩于中和殿,并非遗诏所言,服食丹药云石而已……”
天子顿了顿,尔后接着暗示道:“而是弑逆之党阴谋祸乱!”
此言一出,穆庆臣不禁眉目一怔,而天子也紧盯穆庆臣的双眼,心潮澎湃,言辞无比恳切,语声也不自觉地大了几分,“吾亦有所闻,此弑逆之党,仍有在吾左右者。”
“……吾包祖宗之耻,痛肘腋之仇,欲为太平,此任不可谓不重……不知穆卿可否为吾解惑,方才卿所说‘先除奸竖’,究竟为谁人?”
内室又有了短暂的沉寂,茶糊味从壶嘴处腾出来,茶已煮干。
“不意今日方知陛下兴复之志……”
穆庆臣声音好似耳语。出乎天子的预料,穆庆臣竟肃然起身,缓缓屈膝,拱手跪立于前。
穆庆臣出身广平穆氏,既非世家,更非大族,朝中也无亲缘提携,寒窗二十余年,方得高中进士,从九品校书郎做起,纵然朝政渐趋败坏,他却始终不受财货,不结党营私。
往昔穆宗、敬宗昏庸无能,无数个日夜,穆庆臣揣测过,细思过,叹息过,以为这大唐江山,真就这般江河日下,他也选择了明哲保身,也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直至致仕。
而今……当选择再一次摆在他眼前时,当遇少年英杰、尧舜明主,他又当若何?
许是由于激动,先前始终神色自若的穆庆臣,此刻语声竟有些颤抖,却同时郑重拱手,面朝天子,长揖而拜。
穆庆臣此刻双目炯然,眸色明亮,脸上扫清了最后一丝顾虑,几乎是喊出来道:“所谓奸竖弑逆,当指骠骑大将军——王守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