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胡姬眼神忽闪了下,又看向张翊均,“怕是有几十人吧,具体的……奴也不大清楚。”胡姬说完后,便欠身略施一礼,转而去照顾其他客人了。
张翊均在那胡姬走后,凝望着她有小半晌,心念道,此间酒肆虽大,但据张翊均入店面前的观察,每层朝向街市的窗棂止有十一二扇,由此算来两层雅间加起来顶多不过二十间。若真有数十人在二楼三楼饮宴,那怕是会坐得满满当当,开起席宴来必然喧嚣不已,但是张翊均竖耳听去,更多的嘈杂反倒来自一楼客人们的举杯闲谈。
似是注意到了张翊均的目光,那胡姬在转身时,视线不经意地同张翊均对上,尔后便娴熟地莞尔笑着朝这边敛衽一礼。
莫不是多想了?
李商隐顺着张翊均的目光回头看去,又颇不解地问张翊均看见什么了。
张翊均只是摇摇头,打个哈哈过去,拿起一盅三勒浆给李商隐的瓷盏倒满了酒,和声道:“不管它,咱们先吃!”
“翊均兄,”等菜都上齐后,李商隐发自内心地啧啧感叹:“义山本以为东都洛阳贵人已经够多了,今日才算知道,和这长安两相对比,竟相形见绌。”
张翊均应了一声,边接着听李商隐对今日所见所闻的点评,边撕了块炙羊肉塞入口中,羊肉烤得恰到好处,远非昨日西市那间餐摊所能比的,又就了口温热的醇香三勒浆,一齐冲入胃袋,甚是过瘾。
却倒是不知这等精致的吃食他能享用多少次。
“……这里可是长安,每一日你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风景,何况你已阔别三载呢?”
“……长安,定要有大事发生……”
张翊均心中轻叹,自己阿爷和李德裕的话蓦地相继在脑海中回响。然而来长安已经第二日了,尽管他并未忘记自己所肩负的使命,然而就如李商隐所说的,偌大的长安,达官贵胄遍布全城,到底该从何查起?最擅长发现线索的张翊均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眼下毫无线索……
除了“鬼兵”这个虚无飘渺的字眼……
“鬼兵……”思绪在张翊均脑海留下长久的回音。
“欸,翊均兄你说什么?”李商隐闻言一愣,他适才本正在脑中寻词摘句,口中比对平仄,好即兴吟作一首关于今日见闻的诗词。
张翊均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不由自主地道出了声来,正想着如何敷衍过去,酒肆内的一位客人竟凑近前来,走到李商隐那一侧,手里端着一盅绿醅酒,开口道:“二位尊驾,可否问二位一个问题?”
张翊均抬眼望去,发现此人蓄有短须,面色酡红,想是已有些微醺,身穿一袭崭新米色丝质常服,上绣有雅致竹叶花纹,雪白的滚边倒和此人的气质相得益彰,想必也是某官宦人家子弟。
不等张翊均和李商隐有所反应,那人倒已接着道:“此家酒肆名为何?”
“记得是叫‘春风度’吧……”李商隐想了
下道。
“不错,不知尊驾可知为何名为‘春风度’?”显然这人并未意识到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这简单,此间为胡姬酒肆,”李商隐来了兴致,唇角勾起浅笑,吟起了李白的《少年行》:“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那人听了也两眼放光,跟着李商隐和道:“……落花踏尽归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诗毕两人相视,哈哈大笑,那人倒也毫不客气,竟直接在张翊均的对面落座,叫店内伙计给他上一份一模一样的吃食,尔后便自顾自地自我介绍起来:“鄙人西河段成式,适才在酒肆内问了小半圈,没想到尽是些不读书的纨绔子弟,连李太白的诗都不曾读过。”
张翊均注意到,这位自来熟的段成式虽然看起来不拘小节,却在谈话中间颇知礼节,谈吐遣词甚是考究。
“西河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