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从天堂到地狱(二)(1 / 2)

悲凰引 荔枝苏苏. 2152 字 2022-01-01

三日后,按草原的习俗,我们把阿爸带到了圣湖边。

这三日,我和大兄轮流守在阿爸的帐篷里,前来吊唁的族人们来了又去,换了一波又一波。

每个来看阿爸的族人都会为他带上一支格桑花,那是阿爸最爱的花。

因为阿爸觉得,格桑花最像阿妈。

不到半日,族人们带来的格桑花就覆满了阿爸全身,只露出一个脸颊在外面。

一日后,阿爸和他躺的整个榻以及榻下的兽皮地毯上都铺满了格桑花。我看着这片格桑花海一圈圈、一圈圈扩大。

三日后,以阿爸躺着的矮榻为中心,各色的格桑花已经堆满了帐篷的各个角落,再没有一个可以让人下脚的地方。

这些小小的灿烂的花朵之上,都寄托着族人们对他的爱戴与敬仰。

他做了几十年的穆达尔王,保护了这片土地一辈子。现在这片格桑花海于他而言,已是最好的见证与回报。

阿爸看到这景象,会开心吗?

一定会吧。

这时他估计已经和阿妈手拉着手,飘在我们上空,俯瞰着这片绚丽的格桑花海。

这样大片的盛放的格桑花围着他们俩,就如同十七岁的他在格桑花田里初遇十五岁的阿妈一样。

从他十七岁的少年时代,到如今他与世长辞,他最爱的格桑花一直陪伴他到直最后一刻。

这对他来说,就够了吧。

我看着拿着格桑花的族人们,下至两三岁的幼童,上至六七十花白了头发的老妪,无一不哀痛悲戚。

轻壮男子走出帐篷时大都眼眶泛红,小孩子们还没进帐篷就开始啼哭,边走边哭,像一只只失了庇护的小兽。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阿嬷们,好多都在见到阿爸那一刻落了眼泪。

还有一个老嬷嬷,是阿嬷的旧相识,说是看着阿爸长大的也不为过,她直接在帐篷里哭晕了过去。

看着他们哭,我也跟着哭。眼泪断断续续落了三日,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大兄和我一样,三日内水米未进。我三日内哭得面无血色、双眼肿得桃子一样,他三日里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而且他整个人明显的颓靡低落了下去。

以前的他不论在何时都如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现在的他,挂着黑眼圈、带着胡茬,就像是一片透不过一丝光亮的浓重乌云。

我们说是轮流守在阿爸的帐篷里,但该轮到自己休息的时候,我们也根本没办法合上眼,哪怕小睡一会儿。

到最后,干脆我们一齐待在阿爸身边,只静静的望着阿爸安详沉静的面容。

互相也不说话。

好多人来劝我们吃点东西、喝点水,或是闭眼休息一会儿。我只是摇头不语。大兄偶尔会勉强扯起嘴角,对他们说自己没事。

这样的情况重复多次以后,渐渐的也不再有人再来相劝。

只是他们经过我和大兄身旁时,会轻轻落下一声叹息。

穆格尔偷偷来看了我们好几次,站在同一个角落,还以为我没发觉。每次最后都是她自己抹抹眼泪,又转头走掉。

清蕴也来了好多次,每次来她都会为我俩熬一壶热热的苏台茄。可下一次,也是她提着已经冷掉的满满一壶苏台茄走回帐篷。

拉图雅自从知道阿爸去世之后,就没出过毡帐。

她从小没有阿爸,又和我一处长大。我知道,在她心里我阿爸就和她自己的阿爸一样。

在今早带着族人们出发去圣湖时,我总算见到了她。

她头上的小辫都毛毛躁躁,想是三天都没有打理过。这对于一向手巧、热衷装扮的她可是头一次。

阿爸一走,我们全族就好像提前迎来了寒冬。

所有人、所有事都被蒙在一片灰蒙蒙的没有生机的雪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