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如织的栈桥码头,现在已经变成一队接一队的披甲士卒,神情肃穆,稍有异动便剑拔弩张。
秋风携带寒意,吹动头盔之上鲜红的冠缨,簌簌作响。
“姑苏城的商路大多停了,那些挑工纤夫何以为生?”辰天忽然道。
翁涟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拼家底子呗,熬不住的便卖儿卖女,日子总归要过下去,肚子也要吃饭。”
“秋分过后,快要立冬了啊。”辰天感慨。
沧汐北域可不比四季如春的南疆,秋雨过后,气温一天更比一天低,短短三四天便要披棉戴裘了。
这比富贵人家而言,无非是四季轮转,生活又有一番别致情趣。
但对平民来说,无疑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考验,特别是兵荒马乱的时节,保全阖家老小可不是一件易事。
翁涟当然深知这层含义。
毕竟每逢隆冬大雪的时候,烟柳巷必然又多出一批嫩雏丫头,价钱很便宜,两块冷硬馒头而已。
而黑虎帮每到此时,往往可以搜罗一大群死士,成本同样也很低廉,剩饭就成。
“尚先生打算据此做点生意?”翁涟想了想,沉吟道,“其实不必等到立冬,殷氏联军与城主府连番刮敛之下,随处可见家破人亡。”
“人命并不值钱。”
“如果尚先生有意涉足人伢行当,随便拿出半两黄金,一天便能入手上千青壮,用以开矿炼铁两个月就能回本。”
听到这里。
辰天转头看向翁涟,一股悲哀瞬间涌上心头,久久萦绕不散。
“这些贩夫走卒也是活生生的人……”辰天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了,随后叹息摆手,“走吧,去芜湾瞧瞧。”
船过湖心,秋风更紧。
白灿灿的浪花翻涌寒气,冷彻骨髓,冻得翠鸟只愿掠水而过,匆忙飞入山林不见了。
途经东门栈桥,两名渔夫正在甩开膀子捕鱼,汗气蒸腾之下,青筋绽露。
他们划船游弋大半晌,感觉网底有货,火急火燎的赶紧提纲猛扯,然而船小风大,几次都未能如愿。
伴随噗嗤一声,陈旧的渔网突然裂开口子,里面的小鱼顿时四散奔逃。
渔夫大惊,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跳下小舟,扑进秋水,艰难的收拢渔网往船上拉。
辰天暗渡灵力,助其上岸,靠近道:“老伯收成如何?”
这两名全身上下凑不齐一套完整衣服的渔夫,明显是父子关系,待拉上渔网之后,瘫坐在地。
他们见辰天衣冠楚楚,以为又是谁家公子哥偷跑城外了,恭敬道:“公子要尝尝鲈鱼吗?切片生食,滋味美得很!”
“鲈鱼?此处还有这个?”辰天疑惑。
老渔夫冷得发颤,匆忙抹掉鼻尖水渍,深揖陪笑:“只要公子爱吃,天边的云雁也要捉下来给你尝尝呀。”
辰天抛出半锭碎银,示意他们上船:“有劳老伯动手了,我正想尝尝鲈鱼细脍。”接到碎银,老渔夫喜笑颜开,一巴掌扇在儿子的后脑勺,催促他赶紧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