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家的途中一路无话。
回了四合院,傅深潦草打过招呼,便钻进了自己的西厢房,大门“砰”的一声紧闭了。
说实话,棠之也很累,加之诸多心事扰神,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就径直躺上床蒙头大睡。
奇怪的是,这一晚她都没有做梦,只是夜半惊醒,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棠之枯坐在床上发呆,窗帘没拉,涟涟的月色洒进窗楣,像一弯玉魂波荡漾。
睡不着,她索性起身,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胃有些酸胀地疼。冰箱里也没什么暖胃的食物,挑来选去,只拿了小杯酸奶,咬着勺,坐在后院的台阶上,一边吃一边乘风赏月。
庆州的夏天湿热,但四合院的位置应了风水盘上的阴邪,一年到头凉飕飕的,冬天可能还有些不太方便,一到盛夏时节就不一样了,都不用开空调,省钱。
山月清明,星子舒朗,穿堂风贴着背脊,庭院角落花枝皎艳,点缀了冷清,更显良宵好景。
棠之舔着酸奶瓶盖,眼睛微眯,好似在那簇海棠繁茂的枝桠里,看见了几点颜色。
她眼瞳倏地一亮,急忙跑过去细细观察,只见绿叶丛中,纤细莹白的花瓣宛若藏在其间的小妖精,一拨开便熠熠生辉,美的不可方物。
海棠开花了。
这株死东西真的开花了。
棠之有种无法言喻的欣喜。
如果按照其如酒当时的原话,那么,是已经相遇了?
她眸光一转,忽的想到了那股遥远的药膳香。
......
穆家现任家主叫做穆起,和其如酒同一个时代,年轻那会儿也是个人中龙凤,只是和其如酒两相对比,就显得次缺,总是差那么一丁半点的,所以穆起对九爷,就有点“既生瑜何生亮”的愤慨心思——其如酒死时,他还偷着乐呢。
这怪不了他,要怪也只能怪其如酒太过出众了。
但穆起有一点比九爷好,那就是长命百岁,没有死得不明不白,如今穆家高枕无忧,一枝独大,也算是笑到最后了。
在一众杂七杂八的子孙当中,他唯独荣宠穆云烟,十分想将她培养为下一任家主、继承他的衣钵——谁叫人家优秀呢?但凡是人都偏爱拔尖儿的。
所以当他听完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讲了丧尸乐园的魂相冢里的怪事儿后,破天荒地牺牲了自己的午睡时间,歪在太师椅上和她唠嗑讲些有的没的。
他道:“按照你这么讲,不就是被鬼附体了?”
穆云烟皱着眉头道:“那也不可能啊...”
倘若傅深是鬼,那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阴阳眼又没有失效。他虽是古怪了些,但魂相很稳,人类的特征挺明显的,再高明的鬼也做不到以假乱真这份上吧?
穆起道:“还有一个可能,说明他控灵很厉害咯,厉害到可以控制你们两个通灵师。”
“但他一个半吊子...还是老三教出来的...难不成他有所隐藏?嘶——不对不对...你说通灵师控制别的通灵师?我都没听说过啊,有这种操作的先例么?”
穆起一手摸着蓬松雪银的胡须,脸上的神色跟不小心吃了只几百苍蝇似的。
穆云烟一看到他这种表情就明白了,扶额道:“其如酒?”
他哼哼了两声,算是应答。
穆云烟万分无奈,都过去多少年了,人也死了,可自家爷爷一提到其如酒,甚至一听到其这个字,就跟碰见了杀父仇人似的,怨气冲天,别提有多执着了。
她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虽说大逆不道,但她本来也不是个积德福报的人了——等老太爷寿终正寝,是不是也会留下个魂相冢?而那魂相冢里估摸着十有八九都是关于其如酒的。
她道:“他怎么会...?又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