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李毅大摇大摆走来，想起将军命他对陛下尊敬有礼，复又躬身，“我家将军请陛下进去。”

云葭只得提起裙摆跨过朱红门槛，好吧，她又被发现了。

依旧是右侧的长廊，酒气较上次淡了许多。萧晟身穿黑色圆领袍衫盘膝而坐，深邃的眼望向云葭，毫无醉意，他的身前倒着两个小酒坛，旁边还摆放着几个并未开封的。

见云葭拧眉看他，萧晟轻笑一声，拍了拍身侧，道：“陛下请坐。”

云葭令兰芷随李毅去正门口等候，如萧晟所愿坐在他身旁。许是心理原因，御穹殿后再见萧晟，云葭不由心生畏惧。

萧晟举起一坛酒放在云葭面前，嗓音依旧低沉，眸中有淡淡神伤：“这酒，是殿下爱喝的。”

见云葭面露不解，萧晟又道：“殿下去雁瑞前经常出宫找我，便是约我同饮此酒。陛下不知殿下饮酒，原是殿下故意隐瞒。殿下说，在葭儿心中，我该是十全十美的兄长。”

云葭以为萧晟要与她月下对饮，绞尽脑汁斟酌着该如何拒绝。听完萧晟所说，尤其是最后一句，萧晟的声音与语气，几乎与云轩一模一样，云葭鼻子一酸，将小酒坛捧入怀中。

怪不得皇兄搬入辰阳宫之后，前往听花阁寻她的次数少了些，她还猜测着，是不是皇兄开始嫌弃听花阁位置偏僻，认为往返过于浪费时间。后来见云轩对她照顾依旧，这才放心。原来是云轩成年后迷上了宫外的酒，又不想说出来，生怕毁了他在云葭心目中完美兄长的形象。

白净娇小的女童抱着酒坛又哭又笑，萧晟心道：这丫头是个偏心的，刚才她走过来皱着眉，分明是不喜他饮酒。现下听说殿下爱好此酒，便捧在怀中不肯撒手。

上一次，小丫头听见辰阳宫内有动静，可不是厉害得很，风风火火就跑了进来。可方才呢？她站在门前不进不退。

萧晟想着，若今日一剑杀死李谦的不是他，而是殿下，云葭再见殿下，绝不会如再见他这般望而生畏。

可也难怪，即便幼时经常相见，但他天生话少，与云葭并无太多交流。反观人家两个则是兄妹，有血缘关系的……

虽然腹诽不止，萧晟还是甩出他的汗巾帕，要云葭擦眼泪。云葭轻轻放下小酒坛，一边擦泪一边抽噎：“将军，我很想念皇兄……”

云葭信任锦和姑姑、信任兰芯兰芷，可这些日子，她只在夜里流泪，在她们面前，都是竭力忍住眼泪、装得平静镇定的。谁知到了萧晟这儿，她的脆弱、她的惶恐、她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日批阅奏折的间隙，云葭对她昨夜放纵哭泣的原因做出了总结。那便是她两辈子加在一起，初次见到有人在她面前杀人，那人便是萧晟。

一定是萧大将军挥剑便刺深深地吓到了她，所以再见萧晟，她的负面情绪倾泻而出。

云葭点头，必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