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云葭轻轻点头，表示自己不会怀疑周统领的忠心。

萧晟淡笑道：“陛下以为，我杀了李谦还不够，还会把周统领杀掉？”

其实云葭不必回答，萧晟看她的表情已经知晓答案。

云葭弱弱道：“我没……但将军杀了李谦，就不怕其他大臣对你恨之入骨么……”

据云葭所知，萧晟软禁全体朝臣，大人们没有不气的。当然，除了太师府。

“那又如何，如今朝堂上乌烟瘴气，要想快速根治必须杀死一个，震慑其他文臣，”萧晟语气未变，眸中却闪过失落，“即便我不杀李谦，带兵上朝、软禁朝臣，仅这两件事，扶熙上下看我萧府的神色早已发生变化。”

云葭心中一震，她还以为萧晟气愤之下杀人，不计后果，原来他一直是知道的。

萧家世代忠勇，即便扶熙重文轻武，但在朝中其他武将要么辞官、要么投奔邻国、要么懈怠军务的情况下，萧家将军始终对扶熙君主不离不弃。君主若说战，萧家人绝无二话；君主若割城，萧家人会视情况请战。

萧家百年传承，怎会不重名声？萧晟明明知晓他的所作所为会使得扶熙，乃至各国，对萧家投以有色眼光，可他仍然选择牺牲萧家忠名，以最快的方式护新朝安宁。

云葭更加惭愧，萧晟承受的压力何止是她的十倍？而她呢，不了解萧晟的苦心不说，还在萧晟的护卫下，认为萧晟对战大泽过后，变成了一个一言不合就收人性命的人……

萧家军全军素缟归来时，萧晟是扶熙上下的大英雄。如今这位少年将军带兵、杀人、护公主登基，旁人看来萧晟哪里是忠臣？分明是奔着当权臣去的。

萧晟说得无所谓，云葭知晓萧家三代单传，将军府的荣辱系于萧晟一身，他定然是在意的。

云葭暗自握紧小拳头，她一定得快些强大起来才好。

萧晟见云葭许久不出声，问道：“陛下在想什么？”

云葭轻声回：“将军受苦了……”

就像是戏园中的重头戏，既已开唱，就没有中途停止的道理。

萧晟笑了笑，大掌不自觉揉上云葭头发，又立刻拿开，道：“年纪不大，心思倒多，我哪里苦了？”

旁人看来，他是威风八面、手握兵权，为扶熙换回了五年和平的大将军，萧晟想，如果父帅还在，为着扶熙安稳，定会赞同他如此行事。

殿下嘱托、父帅赞同、云葭登基，他还苦什么？

许多年后，云葭仍然无法忘记这夜，萧晟揉着她的头发，望向她时清亮的眼。那双眼不似平常深不可测，令云葭觉得，她是萧晟的希望。

两人凝望着夜色，半晌云葭捧着酒坛站起身：“将军是否介意我拿走这一坛？”

萧晟仰头喝酒，戏谑道：“我若说不许，岂不是显得我过于小气。”

“那便多谢将军啦，”云葭摇晃着小脑袋，与萧晟一番交谈，倒是引回了久违的瞌睡虫，她决定回去睡觉，“将军也回去歇息罢。”

云葭说完，走向兰芷，萧晟淡淡道：“陛下若担忧妩妃，如有必要，可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