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公子正是方才借马给沈馥的那位,大将军家的幺子,少年郎这会儿口下不留德,语速又快,眉尾高挑,只气的陆肆娘满脸通红,葱指指着他,半天憋不出话,好半晌才回神道:“你放肆!”
他半分不怕,偏还做出一副惶恐模样,嘴里说的话又气人,看的沈馥忍俊不禁,眉眼舒展,宋衿看沈馥开心,面上也覆层温润笑意,好似白玉映月,琇莹美好。
只听那人道:“我放肆?郡主说的好笑,我如何放肆?我爹,当朝大将军,我王家,代代子孙血染黄沙,我问你,你于国何功,胆敢呵斥我?”
他语气分明四平八稳,沈馥却在他语气里听出萧瑟意味,视线于宋衿相撞,两人沉默不语,想来,对王家这种以命保国的人来说,陆肆娘这种无功于国,嚣张至极的人,是看一眼都要作呕的存在吧。
陆肆娘何曾见过这种架势?往日里她不是没见过所谓的将军,所谓的将军之后,眼前人明明是个纨绔,一字一句间却带着沙场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有些慌张,却仍旧不肯放过沈馥。
“我说沈家的姑娘,与你王家有什么关系?横竖不过是你贪图她貌美罢了!”
北疆民风彪悍,陆肆娘气急什么也敢说,惹得沈馥面沉如水,思及当初长公主的劝告,她拢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片刻后还是无力松开。
能跟陆肆娘对着来的,目前为止是他们,不是她沈馥,她如今不过是个,倚仗宋家,却无母亲的女子而已。
沈馥先前那点,肆意张扬的气性被尽数收起,她又是沉稳图谋,步步算计的沈藏珠,藏在林中的蔺赦看她这般姿态,只觉心头发疼。
“藏珠,我在。”
宋衿温温柔柔的声音从沈馥旁边传来,沈馥抬眼跟他对视,看见他眼里有她,而她却看见在他身后的陆肆娘,心里的权衡压倒本心,她从马上下来,抱歉的对宋衿笑了笑,矜持内敛,如明珠藏光,虽说也美,却令宋衿意难平。
“王家郎君,藏珠在此谢过。”
王家幺子沉怒转身,衣袍兜转,腰间玉声响的乱,只是他的怒气触及沈馥眉眼间的隐忍,便烟消云散,他想起来,眼前这个姑娘不是家里姊妹,虽有宋家婚约,可到底只是侍郎之女,偏偏又幼年丧母,他可以做的事,她不能。
周遭安静,只有孤雁飞过天空凄清的叫声传开,荡漾在四周,沈馥发上金冠缠丝轻颤,掺在发丝里,夕阳西下,染层温暖迟暮的颜色,令人无可奈何。
郎君们不说话,他们心里想的是长宁街上,宋家门前,长袖策马的沈馥,却对此情此景束手无策,他们可以今日为沈馥撑腰,可日后呢?再者,沈馥的名声呢?宋衿护在沈馥身前,衣袍微动,好似白鸟相护。
“藏珠,是宋家表姑娘,郡主如若要对她做什么,先问问我宋家!”
掷地有声,陆肆娘的视线掠过宋衿肩头,唇角挂着嘲讽的笑,她在笑宋衿太过天真,护得住沈馥今日又如何,她位高权重,想要磋磨沈馥,法子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她轻纵娇狂,不无得意的想着日后如何折辱沈馥时,蔺赦的声音却从她背后传来,沈馥蓦然抬头,看他牵马,踩踏黄昏而来,落日熔金,蔺赦眉目生辉,两个人目光极轻的一碰,沈馥想起府前她跟他,白腻耳垂骤然烧红,好在夕阳掩盖,无人看清。
“回去吧,母妃在等你。”
蔺赦没有多说什么,跟沈馥也只是轻轻一眼,他立在陆肆娘身边,面色沉静,失却那份惊心动魄的俊美风流,却又有几分君子风韵,陆肆娘看的有些痴迷,胜利者一样看眼立在宋衿背后的沈馥,却发觉她毫不动容,便有些意兴阑珊。
“好嘛,这就回,也不晓得娘娘又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
两个人渐行渐远,沈馥的视线再也没有落在蔺赦身上,众人沉默,她翻身上马,缓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