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没想到自己离开浣衣局的时间会这么快,她抱着水盆站在浣衣池边,两个管事宫女脸上堆起的笑容能夹死蚊子,东宫的掌事宫女孙姑姑很客气:“她就是陈棠梨吧,跟我走吧。”
棠梨讷讷的:“去哪里?”
女官三十左右的样子,鹅蛋脸生的和善,穿着对襟绣对花缎纹长衫,笑道:“自然是跟我走了,有人去殿下面前求情放你出来。”
棠梨明白过来,是那个都指挥使凌大人,她哦了声道:“姑姑等我会。”回屋收拾简单的行礼,一抬头,笼玉站在门口看着她,眼底有羡慕也有伤感,棠梨放下包袱上前握住她手:“我要是混的好,一定将你也带走。”
笼玉叹气:“我就是颗烂狗屎,我家里人是犯了大罪的,不说了,你快走吧,掌事女官还在外面等着你呢,等久了可不好。”棠梨抬手抚摸她额角上的伤痕,比之前好了很多,她暗下决心,就算笼玉不能出去,她将来得势了,也要照顾笼玉。
挎着自己的小包裹跟在庆宁殿女官身后,忐忑的回头望,看着笼玉身子一闪进了屋,棠梨抿了抿唇,脑中闪过的是两人在寒夜相拥取暖的日子,将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笼玉给忘记。
女官听到她叹息,回头笑问道:“不愿意吗?浣衣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棠梨摇头道:“回姑姑话,婢子心里高兴。”
“嗯,我姓孙,以后你喊我孙姑姑,你在浣衣局没有学规矩,到了庆宁殿要重学规矩。”孙姑姑打量她,这女孩生的娇弱秀美,脸上神情怯怯的,不像个会折腾的性子,心底暗暗有考量,接着道,“庆宁殿内宫女甚少,做事的都是內侍们,咱们的主子喜清净,无事不要去打扰,你也是运气好,进了浣衣局还能出来。”
棠梨讷讷称是,跟在孙姑姑后面,进了甬道,到了宣佑门的时候,高高的两边红墙压在头顶,头顶成了逼仄一条线。
棠梨心咚咚跳起来,真切感受自己离开了浣衣局,进宫六年从出过皇仪门,哪怕就是上次偷出来看花灯,也只敢到西华门那,不敢再往前了,她突地想到柴炭库就设在六尚局内,就在东宫旁边,以后见陈舂就方便多了。
“你在这待着会,有人一会来见你。”
将人带到角房里,孙姑姑丢下话,掀开夹棉的帘子出去了,棠梨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站在屋子中间,这里大概是宫女们休息的地方,窗户下面放了张光面的长桌,靠墙有半旧的一张软塌,里面还有一间门口挂着薄步帘子,熏衣服的竹笼放在桌子下面。
棠梨没往里看,在门边的团杌子上坐下,心里暗想,是谁要见她,没等多久,那人挑帘子进来,高高的个子穿深蓝圆领锦缎团纹滚黑边斓袍,腰间扣着青玉带,挂香囊带鱼形佩玉,带直角幞头,乌舄踩进来,笑盈盈拱手作揖道:“三娘子久等了吧,我刚散值,换了衣裳便过来了。”
棠梨楞了眼转念想想也该是他,站起行了万福轻声道:“奴婢见过凌大人。”
凌尔庭在屋子里看了圈道:“孙姑姑领你到这?那以后你怕就是住这吧,我也不是很懂宫女们的规矩,不过我想,你初来庆宁殿,有很多规矩要重新学。”
“方才姑姑也是这么说的。”棠梨搁下怀里包袱,毕恭毕敬跪下来,以头磕地道,“棠梨万死难谢凌大人再造之恩,若以后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棠梨,棠梨赴汤蹈火为大人效劳。”
凌尔庭没想到她会下跪,又说这样的话来,惊了下蹲下身扶起她:“我与你哥哥是故交,唉,可惜了,你以后也别叫我大人,大人的,就把我当成你的哥哥吧,我与泱泉同岁,比他小三个月。”
棠梨眼中泛泪,抬头定定看着他。
凌尔庭被她泛泪的眼瞧的脸发红:“你别跪了,快起来吧。”
棠梨点头擦了泪起身,搂着自己的小包袱,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