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着如意的手臂下了马车,棠梨抚平水红绢花罗裙的褶子,又将头上的莲花冠扶了扶,解开肩上藕色的麾衣,缓缓行至金家如意大门前,守门的门牙早就看到了他们的马车,等人从车上下来,一溜烟的回去禀告了。
棠梨上了台阶,大门正好开了,金怀月簇新明红旋袄,脚下踩着鹿皮小红靴,梳着双髻对插两只碧玉蝴蝶簪子,欢欢喜喜的上前,一把搂住了棠梨:“盼的我眼都要瞎了,你要再不来,我可要到你家去喊你了。”
金怀月的热情让棠梨有些难以招架,由着她拉着进了垂花门往府邸深处走去,金家的院子可比棠梨租的那一处堂皇多了,就看假山水榭,回廊操手两边的花树林立,看的人眼花缭乱,比起先前襄王在都城的王府也不差分毫。
棠梨心中不禁想,金家就这般富庶?住的府邸这样的奢华,看那屋檐上的黄铜梅花钉,寻常人家可不敢用。
一路穿行进了金怀月的院子,院子里布置的精致却不繁琐,廊木擦的光可鉴人,两株红梅立在院子东南角暗吐芬芳,金怀蝶从屋中蹁跹奔出,她穿着明黄出锋的裘衣,衬的面色嫩白红润,笑嘻嘻的上前:“快些来!我正分茶呢,三表姐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棠梨只尝过赵元初的分茶,他是分茶高手,就是不晓得这个表妹的分茶技艺如何,拥簇着进了里屋,屋内香气甜幽,窗下檀木高脚花架子上放了一只细脖圆肚白瓶,里面插了几枝腊梅。
靠窗的软塌上放了红漆小方桌分茶的茶具一应俱全,金怀蝶茶筅还捏在手中,低头见茶沫咬盏,端着茶盏到棠梨手中。
“尝尝。”
棠梨啜了一口,茶味清苦,茶沫在口中如有实物,轻轻放下茶盏赞道:“怀蝶好厉害。”
金怀蝶笑道:“不晓得表姐分茶技艺如何?”
这一来就要表现才艺吗?棠梨直接求饶:“我分茶技艺稀烂的很,不但是分茶,女红针线都稀烂的很。”
怀月在旁露出同情的目光,将棠梨手臂搂的更紧:“我都听母亲说了,表姐先前在宫中吃了很多苦,不能像我们这样,在闺中有人教这些。”
棠梨笑了笑没接话,这时有人挑了帘子进来,笑呵呵的道:“表小姐移步前厅,大奶奶等着见您呢。”
这是汪氏身边的钱妈妈,棠梨先前见过,忙应了声说这就去,又想起给金家姐妹带了见面礼,忙叫樱桃拿出来给金家姐妹,金家姐妹道了谢,各自收了礼物,三人一同往前厅去见长辈。
钱妈妈在旁笑道:“听得表小姐到了,老太太也要来瞧瞧呢。”
金怀月道:“我们那天回家在祖母面前说三表姐长的跟仙女似的,祖母一定是好奇长的像仙女一样的人物是什么样子,就想出来看看了。”
说话间已到了前厅,梨花木圈椅内,金家老太太靠在银红绢面软垫上,酱红遍绣枣花纹直领对襟褙子,汪氏是湖碧的旋袄,乌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海棠纹样的金钗坐在下首,见三个姑娘有说有笑的进来,心底顿时宽慰,暗道宫中那位叮嘱下来的事情,总算是没有办砸,将人哄的高高兴兴的。
棠梨原想金家老太太该是位体态雍容的模样,却不是这样,金老太太瘦瘦的,看着精神很不错,双眼并没呈现出年老者的浑浊,眸色晶亮不逊色于长媳汪氏。
棠梨上前行礼问安,汪氏十分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带到金老太太面前,不住地夸赞:“我原就说这孩子长的好,母亲,您瞧,我可没有吹牛吧。”
金老太太点头,笑呵呵道:“这孩子很像她的母亲。”
棠梨对自己亲娘的印象有那么点,但也不是特别清楚,依稀记得母亲身条高高的,那年的抄家吓坏了她,很多事情在惊吓中跟着后面在浣衣局的受苦都被遗忘了。
见棠梨站着,金老太太忙招手让她坐下,棠梨拘束地坐在圆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