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从不饶恕敌人一样。他努力把腰挺得很直,瘦长的身躯像一个惊叹号,军容整齐得好像接受检阅。
他似乎从容不迫地扣动了扳机,向死亡发出邀请。随着一声短暂的枪响,上校身体晃了晃,徐徐地滑进江水里。一个旋涡卷走了他,一绺金黄头发在江面上露了露就不见了,只有江流依旧,平静如初。
战斗胜利结束,雇佣军团被全歼,只有少数人抱着圆木竹子泅过江侥幸逃生。
李顺视察战场,他看到满目焦土,尸横遍野,成群的俘虏押过来,这些来自世界屋脊的黑色廓尔喀人个个垂头丧气。
我看到胜利面前的李顺突然满脸布满了悲伤,他仰头对苍天咕哝了一句话,这句话刚好被我听见,我似乎阅读到了李顺此时的复杂心情。
他说:“老天啊,我究竟为什么要打仗?作孽啊,到底是谁在作孽。”
我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伍德。
此时,伍德正在星海等待胜利的好消息。可惜,他这次又要失望了,他的阴谋破产了,失败了。
不知得知最后的结果,伍德会是什么心情。
天苍地茫,大山无言,李顺的悲伤和迷惘或许正是悲剧所在。作为革命军和雇佣军,这是两支没有根的流亡军队,他们命运相同,都为生存而战,这就很像两个古罗马奴隶在斗兽场的死亡表演,一个杀死了,另一个取得暂时胜利,但是胜利者欢呼得起来么?
从这个意义上说,雇佣军是一面镜子,使李顺隐隐看到革命军未来的命运。
我不知道这种心情是否会动摇李顺的精神信念。
一个支队长跑来请示如何处置俘虏,李顺沉吟片刻,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释放俘虏,安葬双方战死者,在江边立石碑一座,纪念所有的阵亡官兵。
另一支克钦军的下场大相径庭。
解决完雇佣军之后,李顺下令围攻克钦军。
雇佣军被全歼的消息传到西岸,如同一个炸雷在缅军中引起极大恐慌,当天就有一个连长自行下令撤退。结果没等革命军渡江追击,缅军自动全线溃退,赛跑一样逃出战区,一直逃进掸邦首府东枝城。
问题是缅军撤退忽略通知西北线的克钦部队,那些来自深山部落的山兵既没有无线电台,也没有现代化通讯手段,他们传递命令的惟一方式就是派人赤脚飞跑。但是这次他们显然做了粗心大意的牺牲品,直到革命军团团包围他们,他们的首领还蒙在鼓里。<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