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隐轻轻叹了口气,心道:“她这番绕路跟我来此,无论如何都要赶快办完事才行,别让她家人担心了。”坐了一会,穷极无聊,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不知不觉间便躺了下来,心想:“怎地两个人到现在都没回来?”一颗脑袋瓜转着无数心思,渐渐感觉灵魂到了空处,再不知身周一切事物……
恍惚之间,突听见一人说道:“阿隐,怎么才几日没见你,就又把自己搞成这样?”文之隐吃了一惊,睁开眼来,只见师父武芷珮正坐在炕沿,满脸关怀的瞧着他。
文之隐连忙坐起,叫道:“师父!”武芷珮见他坐起,冷笑一声,伸手抚着他头发,却没说话。
文之隐道:“师父,您好了?”
武芷珮愠道:“不好也得好了!传你掌门不过几天,就把我茗玉派搞得乱七八糟,瞧我不修理你才怪!”
文之隐大惊,忙叫“师父”,却见武芷珮忽然站起,衣袖一拂,头也不回的去远了。
文之隐连忙跳下炕来,向前追去,不料才走得两步,突觉地下一片泥泞,双脚向下沉沦,竟尔一如被水泥固在地上,死命挣扎却再也无法向上抽离半分……突然一股大力袭来,结结实实碰在他肩上,文之隐吃了一惊,登时仰天倒了,客店的地板犹似沼泽一般,带着他整个人深陷下去……
文之隐大急叫道:“师父,师父!”不料这一张嘴,泥泞全涌近他的嘴里,文之隐双手双足拚命挥舞,只盼能捉得甚么,好让自己不再沉下,但泥泞愈灌愈深,只捣得他眼前一片漆黑,再看不见一丝光亮……意识迷糊之间,忽然,好像有一物塞近他的掌心,文之隐心头一惊,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暖流,终于身体缓缓给拉起。他惊魂未定,只怕自己随时都要沉下,把掌中那物愈握愈紧……
突听得一人说道:“你没事罢?”
文之隐心头一震,只见一个肤色的物体从远处不断靠近,却始终无法清晰……忽然额上一凉,一阵瀑布从自己头上倾盆而下,文之隐嘴里浸了几口水,将烂泥全洗了出去,斗然间神智一片清明,终于睁开眼来……
眼前一亮,却见两颗珍珠黑的透亮,飘浮在自己眼前,定睛再看时,才看出是一双妙目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却不是若雨是谁?她见他突然睁眼,吓了一跳,当即低下头去,喜道:“你醒啦!”随即将左手从他的右手里抽出,拿起搁在腿上盛水的脸盆,站起身来,将脸盆放在一边。
文之隐朦胧不清,没发觉自己竟是抓着若雨的手,迷迷糊糊的问道:“我……我怎么了?”
若雨道:“你做恶梦了,是不是?”
文之隐道:“我……我不知道。”隐隐约约好像想起了甚么,却又记不清楚。
若雨轻轻取下他额上汗巾,拿起炕边柜上的一个杯子,劝道:“你喝些罢!师姊给你泡的。”
文之隐道:“师姊?喔,是陈师妹……她人呢?”
若雨道:“方才我出去之后,看到她正在泡白玉茗,我就在一旁瞧着。好容易烧开了水,回进房来,却听得你在梦中呓语,我们瞧了一会,陈师姊忽然说要出去,便走了。”
文之隐道:“我说了些甚么?”
若雨道:“你先喝了再问不迟。”文之隐这才接过了若雨手中茶杯,坐起身来喝了半杯。
若雨叹道:“一开始听你在叫师父,后来……后来你叫得愈来愈模糊……手脚突然乱踢乱舞……我……我很害怕……所以就……陈师姊便是这时出去的。”文之隐见她说到后面时,神色既担忧又恐惧,却又似有些腼腆,茫然不知所以,但也不敢再问,望着手中清澈见底的茶水,鼻中品着清香,心想:“原来我竟是梦到了师父……一定是这白玉茗的香味领我过去的,但后面……到底是发生甚么事了?”呆了一会,一时无解,一张口,便将剩下半杯白玉茗给尽数喝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