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拿了条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指尖的油污,眉目间有淡淡的嫌弃:“知道是谁做的吗?”
姚杳垂首,心虚但却并不诚惶诚恐:“从摘菜到剁馅,到包肉馒头的,下官都查了个遍,都是底细清白的内卫,并未发现异常。”
韩长暮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深究。
灶房中人多事杂,旁人或许会有疏漏之处,但是若有人告诉他姚杳也盯不住,会有疏漏之处,打死他他也是不信的。
他抬眼,淡淡的看了姚杳一眼:“是吗?”
这话听来是问话,但其实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只有四个字,别骗我了。
怀疑的意思毫不掩饰,昭然若揭。
姚杳愣了一瞬,对上韩长暮的一双深眸,认怂认得飞快:“是下官失职。”
“是吗?”韩长暮还是那淡薄的两个字,他看着姚杳的眼睛,那样清澈纯净,忽闪忽闪的,可怎么就那么不可信呢。
姚杳也放弃了让韩长暮相信,她这次是真的马失前蹄了。
其实她也有些想不通,灶房里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她怎么会就没盯住呢?
莫非是最近熬夜熬得有点狠了,身体被掏空了?
罢了罢了,还是跟从前一样,她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人相信。
看到姚杳没说话,韩长暮也就不再追究,只是暗地里留了心思,仍旧捏着帕子擦手,指尖都擦得微微泛红了,油污也擦得几乎看不见了,他略微低头,可那股子油腥气还是顽固的往鼻孔里钻。
最终,他也放弃了,将擦脏了的帕子丢到一旁。
姚杳抿了抿唇,哑然失笑。
果然肉包子馅儿的味儿才是从古至今,经久不衰的生化武器啊。
韩长暮意味深长的一笑,放在食案上的手微微蜷了蜷:“姚参军还没用暮食吧,坐下来一起用吧。”
姚杳笑的花容灿烂,满食案的珍馐佳肴立时抵消了不被相信的颓丧感,言语间也多了不少真情实感:“多谢大人,那下官就不客气了。”
韩长暮弯唇一笑,对孟岁隔道:“再去添一双竹箸。”
明远楼里的蜡烛最近用的费了些,公事厅里的门窗都大开着,浓重的白烟沿着门窗飘出来,厅堂里颇有几分云遮雾绕的仙气,而云雾间露出一颗颗勤奋的脑袋。
这些脑袋上的头发,都肉眼可见的比前几日秃了。
何振福从公事厅外走过,看到一个个半掩在浓烟中,却仍不失光亮的脑袋,啧了啧舌。
有这么亮的脑袋了,还燃灯干嘛,浪费嘛这不是。
这几日,众人都熬到眼窝深陷,目光里满是麻木和疲惫,头顶的头发日渐稀疏。
明明都是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但看后脑勺,却个个都是秃了头的半百老头子。
再这么熬下去,保不住的就不只是稀疏的头发了,而是长头发的那个人。
眼见着熬不到省试结束,恐怕就会有一大批官员过劳伤或是过劳死,蒋绅几经权衡思量,在内卫们搜查了明远楼二楼的房间,明面上一无所获之后,他便让这些人都搬回了各自的房间。
如此一来,何振福这些内卫们的巡视的范围也就比从前大了许多,人手上便显得略有不足了。
随着誊录好的考卷越来越多,十八名同考官的案头也堆得越来越满了。
这十八名同考官在另一个略小一些的公事厅中,负责此次省试的阅卷工作。
一高一矮两个禁军抱着誊录好的考卷,穿过回廊,往公事厅走去。
天已经黑透了,乌压压的天色,乌压压的层云,掩盖了忽明忽暗的月色星光。
走廊里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昏黄的灯,夜风从半开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