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光闪烁。
须发黑白参半,也未仔细梳拢修饰,不免几分憔悴之意。
遥想当年,乐嘉城下,二九少年,英姿焕发,烈马长枪,出入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端的是笑傲孟起,不让子龙,就便比较奉先,亦未知孰短孰长?
何天感慨了!
来人刀子般的目光,一掠而过,随即长揖:
“某文俶,侍郎辱幸寒舍,蓬荜生辉!”
何天长揖还礼,“久仰次公英名,心驰之、神往之,今得睹风采,幸何如之!”
文鸯一怔,“心驰之、神往之”的说法,很别致啊。
定一定神,“不敢!‘次公’的称呼,俶绝不敢当!侍郎呼俶以表字就是了!”
“小子何敢荒唐?”
“瞽言若不见听,寒舍逼仄,不足以容大贤!”
“既如此,小子僭越了!”略一顿,“既如此——次骞,‘侍郎’何为?”
文鸯踌躇了一下,“是!云鹤先生!请!”
到底还是加了个“先生”。
当年威名著天下,今日却自抑局促如此——
唉。
何天晓得,主人未必愿意见客,却不敢不见,乃至礼出逾格、迎出大门——他一个闲废的羁旅之臣,如何得罪的起可以左右天听的新贵?
这个新贵,朝野皆知为杨文长之死敌,不管皇后还是杨文长,都是一巴掌便可将自己拍扁的——
此人来访,是祸是福?
一进大门,何天愣住了。
这个庭院……芳草萋萋。
再想到那个生草的墙头——
晓得你“韬晦”,但“韬晦”至此,会不会过头了些?
登堂入室,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不见一件奢华摆设,却异样精洁,纤尘不染。
宾主落座,一切煮水、泡茶事宜,皆文鸯亲为。
何天连声逊谢,文鸯说道,“平日居家,些些小事,仆一向自为,云鹤先生不必客气。”
这大约是实情——
文鸯动作,十分娴熟。
品过了一轮茶,何天微笑说道:
“次骞,我开宗明义:今日造访,同杨氏一丁点关系也没有,请君尽管放心!”
文鸯一口茶险些呛了出来,咳嗽两声,总算没太过失态,但脸已经涨红了——不仅是呛,还因为尴尬。
不过,如释重负的神情掩不住。
“仆平阳人氏——平阳,司州北垂,壤接羌胡,仆虽后学卑位,亦留心边事——以仆之陋见,目下的夷情,隐忧极深!”
“君大破河西鲜卑,论熟稔西北夷情,满朝朱紫,除了一位马孝兴,再无出君之右者了!所以,不揣冒昧,登门求教!”
抬手为揖,微微俯身,“望君有以教我!”
文鸯赶紧还礼,“不敢!云鹤先生太过谬赏了!”
踌躇,“俶一介武夫,识见浅陋,而且,河西的战事,经已过去十余年了,目下的情形,俶已十分隔阂,这……”
“次骞,”何天似笑非笑,“实话实说,我既戴了顶‘佞幸’的帽子,就不能不力求表现,不然,这顶帽子,容易拿不掉——”
“我打算写一篇《筹边论》,上书朝廷——不指望一鸣惊人,但盼着能叫某些人另眼相看!所以,无论如何,你要帮一帮我!”
文鸯赶紧欠身,“敢不从命!”
可是,“西北夷情”,从何说起呢?
往好里说?往坏里说?
“往好里说”,对于何云鹤,没啥意义——形势一片大好,还筹个屁边啊?
可实话实说,会不会得罪什么人?
别人不说,当年西北局势的糜烂,很大程度归因于其时主持西北军事的时封扶风王、后封汝南王亮的优柔寡断,如今,汝南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