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件事,奏疏怎么写,就关系到这事能不能被皇帝允许。
就照刘承宗的思路,周日强给杨鹤表达出的意思,完全是居高临下的以战促和,甚至暗含充满鄙视给朝廷个台阶下的意思。
这样上奏到朝廷,不要说刘承宗有几千人马纵横陕北,就是有几万几十万人马,打到北京城下,皇帝都不会向暴力低头。
不符合礼法。
打是打不成了。
杨鹤知道该如何写奏疏,但在写奏疏之前,他要先见见刘承宗。
抱着这种心态,他把周日强的使者派了回去,让周日强向刘承宗转达自己的意思,约其于宁州城附近相见面谈。
从宁州城到刘承宗的屯兵大营,相距不过几十里地,头天过去第二天就该能回来,可偏偏两天没回来。
先回来的却是从环县过来,在大塬上打穿韩朝宰的左光先。
左游击过来高兴极了,看见总督军门拜倒行礼道:“卑职来晚了,此时已解宁州之围,还请军门大人下令,接下来卑职往哪里打?”
把杨鹤惊呆了,看着五大三粗的左光先合不拢嘴:“你把刘承宗一万多人击溃了?”
我的天哪,这哪里是游击将军来了,是战神来了啊!
左光先一脸问号,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也不敢把功劳放在自己头上,疑惑道:“刘,刘承宗?军门,塬上屯兵四千余,好像贼首叫韩朝宰。”
杨鹤也懵了,韩朝宰?
左光先刚把俘虏放了,又派兵去撵,捉回来俩俘虏一番审问,才问出原来塬上仅屯了刘承宗部八百人,长官叫王文秀;其后有韩朝宰及宁州土贼胡三柞等三千余兵。
看见他们王文秀就率军西撤,韩朝宰部行动慢了点,这才接战,随后小败一场也退了。
把杨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刘承宗呢?
左光先率部在塬上找了两天没找着,周日强的使者回来了:“军门,刘贼打下了镇原县,抢清平苑马两千余匹,掠夺豪家散财赈贫,张官设吏发粟赈饥,如今又往固原去了!”
杨鹤只觉天旋地转,手扶桌角差点晕倒,探手指向使者张口再三,才冒出一句:“他,他骗我?”
使者拱手道:“周知州说,刘贼识破了军门拖延时间招曹军前来的计划,他不怕曹将军,只怕曹将军去打别人,此贼此时正在备战,只等曹将军率军前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镇原是座坚城,这才几日,难不成是知县投降了?”
使者道:“军门,镇原知县守城,但兵力太少,刘贼亦未围城,准备五日后围攻当日便已陷城。”
杨鹤简直要被刘承宗气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调曹文诏,收拾刘承宗!
当日,杨鹤不但写信给洪承畴,说明固原被攻占后,陇山东西失联的严重性,要他必须调派曹文诏来援剿,而且还给刘承宗又送去一封信。
在信里他让刘承宗立即停止行动,率军回到宁州来,千万不能攻打固原城。
同时承诺,青海宣慰司的事马上就会上报给皇帝,但上奏这事时你还攻破城池,非常不合礼数,恐怕皇帝不会答应,到宁州来上表认错,我们再商议奏疏该怎么写。
刘承宗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人已经在固原州了。
自起事以来,他就没这么爽过,翻过六盘山进入清水河河谷,部队在固原州城南北驰骋,那些守堡饥军望风而降,争相归附。
州城北方的三营堡和黑水苑,甚至直接派人来问他有没有粮,回答有粮当日,三营堡两个把总携战马归附而来。
余下堡垒,哪怕不降,也闭门不出,甚至还有饥军来讨饭。
唯独有个杨郎堡,附近沐家营、沐家滩一带的老兵与团练结阵据守他们。
刘承宗采纳杨耀的建议,没搭理这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