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本是道?」林季冷哼一声道:「这话若是旁人说来倒还好!可你身为禅灵寺方丈,又在这西土之地佛前庙下,岂不可笑?」
「剃了发,戒了疤就应诵经理佛以释为上。捏了灵指、悬了法剑就应以道为尊!可你这副摸样又是敬的什么佛,尊的什么道?!」
「竟还大言不惭,也敢说什么天法昭昭!」
「我且问你!那佛祭又是怎么回事?这满殿上下的冤魂又是从何而来?!」
呼!
随着林季扬手一抖。
自那一根根巨柱上瞬间飘出缕缕黑烟,随而纷纷化成小儿模样。一个个轻飘飘的荡在半空,瞪着只只大眼四外扫量。
「施主刚来西土吧……」张云峰毫不在意道:「你可知何为佛祭?」
「佛国上下并无郡县,一寺方圆皆为辖地。别说什么庄田财物,就连万千俗众,也归寺内所有。就好似东土大家,僧人都是宗主,外间凡俗尽是奴仆。而这佛祭么……既是税银、枷锁,也是赏赐、恩德!」
「那大秦若不征税,哪来的银钱豢养官吏军兵?若无官吏军兵,又是谁来镇管万民?若不镇管哪还有什么天下?」
「东土如此,佛国也如是!」
张云峰说着,那两只精光闪亮的双眼猛然一睁。
「而我禅灵寺所行的乃是道门之法,既不需轮回之术,也无需信仰之力。那佛宗万法仅是一门神通罢了!就像施主一样……」
呼!
于此同时,两眼之中光芒爆涨,整个大殿上下都被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烟雾。
「既可化出道门之阴阳双鱼,又可幻做佛门之莲花!」
「在那些凡俗眼中,你们这些高里高去的所谓「上仙」,血溅百里,全城无生也不是什么希罕事!施主也曾在监天司从任多年,那一个个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全是妖族么?」
嗡!
随他一声话落,大殿上方骤然响起一道沉闷钟声。
「而乐行一宗,虽不轮回,却需信仰之力。欲使信之,先自威之!你东土各门同样如此!哪个凡俗百姓甚而乡霸村绅见了仙门弟子不是恭恭敬敬?可又为什么敬?首先就是怕!深怕一个不留神,得罪了人家,落得头颅滚滚!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上仙」被抄灭满门!」
杀人为祭,以命为税,竟还说是功德!
林季怒从心起,刚要破口大骂,就听瘫在木车上的张云峰继续说道:「施主,且先勿怒。可知这佛祭又是因何而生?乃是佛宗之根本!」
「那要了银钱的,难免贪念妄生层层盘剥,若有天灾便会家破身亡易子而食!」
就在濛濛烟雾之中,青砖地上赫然显出一面硕大无比的阴阳鱼,缓缓转动中早已盖住整个大殿。
「所谓轮回之法,便是东土夺舍之术。由此祭去的万千小儿便是重生之炉鼎罢了!恶来、极空两宗都是以此传承!这也是西土比丘乃至罗汉境远比东土入道、道成更为众多之故!」
「自那兰陀后,佛国上下共有三宗十八派,可所习之法不外两门。恶来、极空修的是轮回之法,乐行念的是信仰之力。」
「恶来、极空两宗是为轮回重生而取小儿之身,乐行一宗是为震慑方圆、立威取信。这便是佛祭之缘由,更是西土得以长续之根本!」
「只不过那东土要的是银钱,佛国要的是性命罢了。」
「施主大可别处看去,那其他庙里的佛祭又是怎地收取?四季三礼,五朝八贺,一年下来,至少百十个!而我禅灵寺,每年只取一命,放眼西土已是最少之数。以施主所见岂不是功德?」
「而取了性命的,只不过随选一二,
余下众生皆可安乐,又省了诸多恶果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