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酒壶打翻,瓷壶落在雪地里,酒水从壶口中泊泊涌出,将雪浸透。
宫语转过脖颈时,对上了林守溪严厉的眼神。
醉酒后的宫语敏感得吓人,仅仅是一个严厉的眼神,就令她紧拢秀腿,酥颤不止。
“小语不听话了?”林守溪质问。
“徒儿没有,徒儿只是……嗯哼……”宫语趴在桌上,刚要辩解,却是挨了一记打,檀口微张,迷离的眸光支离破碎。
“白天被徒弟打,晚上被师父打,师祖过去还嘲笑映婵,如今看来,似乎连映婵都不如呢。”林守溪嘲弄道。
“别喊我师祖……”宫语咬着唇。
当初她带着林守溪去挑战各宗各派时,何等威仪风度,如今怎沦落至此了呢……
“师祖害羞了?”林守溪问。
“哼,怎会……我可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嗯哼……”宫语颤声道。
“那师祖今年多大?”林守溪问。
宫语起初不愿回答,挨了数巴掌后,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
林守溪又问:“师祖三百多岁了,为何还要挨打?”
宫语已醉,也不顾太多,软语道:“因为徒儿犯错了,犯了错,就要被师父惩罚……师父,师父狠狠地惩罚不听话的小语吧。”
这样的话从高高在上的师祖口中说出,林守溪情动难喻,野火几乎要灼穿胸肺,他依她所言,将她狠狠惩过,之后,宫语却又别过头,用挑衅似的语气问:“仅此而已吗?”
“小语还不乖吗?”林守溪反问。
“教育徒儿哪能这样教育呢?我就是这样教出了慕师靖,你也看到这小妖女多无法无天了。”宫语娇声地笑:“看来,师父教育的手段也不比徒儿高明嘛。”
“徒儿有何高见?”林守溪笑着问。
“做师父的,当然要以书育人,以德服人了。”宫语徐徐起身,将他拥住,道:“这三百年里,徒儿学业荒废,礼仪懈怠,如今好不容易将师父盼来,还望师父好好给小语补补课呢。”
‘补补课’三个咬得极重。
林守溪浸在了仙子神光潋滟的秋水长眸里,许久才痴痴地应了声:“好。”
……
砰。
林守溪将仙子拦腰抱起,走入书房间。
房间的门立刻关上。
书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册,书香清幽四溢。
这是劫后余生的珍贵夜晚,也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这般迷人的夜,自也要做最有意义的事。
“古人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今夜,我来教徒儿读书。”林守溪一本正经地说。
“好。”
宫语垂下潮红秀靥,礼了一身,乖乖地立在书桌旁。
林守溪随意从书架上取了两本书,恰是山海经与声律启蒙,教书育人,最讲究言传身教,灯未点,书也不知摊开在哪页,覆雪白裘大雪的祖师山却是率先沦陷。
这是世上最宏伟的山峦,终年云遮雾绕,其宏伟壮丽不为人窥,时至今日,山岚终如云潮运动,变幻万千,美不胜收,上卷为山经,下卷为海经,深峡隐于丘陵,久涸逢霖,早已泛滥不堪。
声律启蒙也是稚学之书,天文地理,花木鸟兽,按律分编,朗朗上口,但这位仙子似连稚童都不如,饱满红润的唇里,吐出的并非云对雨雪对风这等口口传诵的名句,而是牙牙学语般的吟声,虽是如此,却也韵脚相契,别有风情。
风撞开窗户,乱翻书页。
刹那白狐闲踞于地,半融积雪里,书册上记载的山海渐隐轻纱,霎时山明水秀,烟波浩渺,夜似青丝铺散,却掩映不住,绝美景致半收眼底,直让人感慨造化之鬼斧神工。
又一本书信摊案上。
不再是山海经,而是一策山水游记……书上形容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