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一曲儿女,一曲家国。
那些新生的人、将死的人,
那些鲜嫩的人、沧桑的人,
那些纯粹的人、混沌的人,
都远去了,
时空把悲欢离合裹挟着,
永不复回。
这一切都是梦。
1
民国三年,也就是1914年,冬天的北京城,一片青灰色,奇寒扫过,这个城市里所有巍立的城墙、古旧的四合院、七横八错的胡同,顿时显得冰冷冷、硬邦邦的。寒冷好像不仅仅把花草树木封冻了,也把老北京七十二行的百姓封冻了,他们裹得像个玉米棒子,在街上迟缓地挪动着。
大栅栏街的东来顺饭庄里,此刻是一派热气腾腾的景象,与大街上的北京城简直是两个世界。在一处静僻的包厢中,北洋陆军第十六混成旅旅长冯玉祥,和一个叫玉振青的洋派青年,两人正坐在铜锅前涮肉,肉汤的香气溢了满屋。
这个洋派青年——玉振青,早年在日本留学时,就一直追随孙中山左右,效力革命。民国二年,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被暗杀,孙中山认为是袁世凯所杀,主张武力讨袁,故有了二次革命,可二次革命不久便失败了,孙中山再度流亡日本,振青也跟随孙中山流亡到了日本国,半年后,孙中山再举旗帜,组建中华革命党,决心拯救革命。北洋政府的老巢——北京城,一直是革命大业的重中之重,孙中山极为关注,必须一位得力干将,在北京秘密进行革命党的组织工作,以备策应孙中山在南方的革命,雨夜里,孙中山站在窗前,思来想去,左遴右选,最终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将自己最得意的门生——玉振青,派往北京。
冯玉祥和玉振青,一个北洋军人,一个革命党,政治上是水火不容的敌人,可私下里,他们却是多年的结义兄弟,所以呢,两人在铜锅前大口大口涮肉吃,大口大口倒酒喝,你一言我一语,真看不出像什么敌人。
冯玉祥道“我倒是觉得,大总统是个挑大事的人,带兵行,治国行,要是多给他点时间,他真能把中国改换一新”
振青给冯倒满酒,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肉,摇头道“还给他时间?中山先生一忍再忍,一让再让,给他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忍让出了一个大祸害,无数革命人士被他疯狂捕杀,他手上沾满了爱国者的鲜血,我不否认,袁世凯是有那么一点点经略国家的才能,可这个人,生杀由己,予夺唯私,天下民心所向,岂容他独断专权!清朝刚完蛋几年,这老贼就又想做下一个皇帝……”
冯玉祥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嗓门那么大,怕别人不知道你啊?”
振青忙放低声调,喃喃道“本来就是嘛”
冯玉祥道“你别忘了,当年直隶、山西、河南上千人排队等着去日本留学,总共才选派三十个学生,你爹托了多大关系找大总统帮忙,这才让你出东洋留学去”
振青道“焕章哥,出去留学那得考试啊,你不知道吧?”冯玉祥,字焕章。
冯玉祥道“当然知道啊,认识你爹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你爹逢人就说,他的儿子,考得多么多么不错”,他边说边比划。
振青笑了“你没骗我吧?我爹在我面前,可是从来都不夸我一句好话”
冯玉祥道“天底下的爹,还不都是这样的嘛”
振青道“光绪三十三年,各省来北京考试的,有上千人,选三十二个,我考第五,没他袁世凯,我也照样去日本留学去”
冯玉祥道“就算是这样,大总统也算对你有知遇之恩”
振青不以为然,道“什么知遇之恩,他认识我是谁呀?他那是对钱和权有知遇之恩,顺水推舟的事而已”
冯玉祥道“反正我觉得,你把大总统说得也太不堪了”
两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