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可测的万年冰雪,潜伏着无数冰崩和雪崩结构,成为珠穆朗玛峰中最危险的冰崩和雪崩地区。
易晓林抓了把雪送入口中。受外界负二三十多度的低温刺激,他的身体燃烧着能量,体温逐渐升高超过四十,融化在口中的雪水反而让他感到凉爽。
但这是不对的。易晓林心念一动,身体温度渐渐降下来。能量是有限的,这么使用别说登顶,连大风口都过不去。
但降低体温带来的极度寒冰让他浑身刺痛颤抖不已,牙齿都忍不住上下打架。
“如果坚持不住,我们现在就可以终止。”王建树道。
“没事儿,我在调整。”易晓林挥了挥手,看向前方城墙般的岩坡。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将冰镐狠狠扎进岩缝。
王建树虽然有保暖措施,但他背着装备,其实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但他经验丰富,也稳稳地爬上陡坡。
易晓林一点一点攀上坡顶,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又继续向上攀去。低温和缺氧让他大脑都有些迟钝,身体也随着寒风吹过如刀刮般痛楚。但他咬牙忍了下来。
到了海拔7500米的大风口,因为风的“狭管效应”,最大风速经常达十二级。登山人发生大范围冻伤都是在大风口。而现在并不是窗口期,风力已经达到十二级。
易晓林匍匐在地上,他的脸紧紧贴着冰冷的雪地,手中冰镐深深插入冰下,直至根部。就这样一镐一镐,拖着身体往前移动。
过了两个小时,易晓林才行进了两公里,他身上被雪覆盖,身后拖出来的雪沟不一会儿就被掩埋。
此时风小了些,易晓林趁机加快速度,终于在三个小时后来到第二台阶。
这里的氧气已经稀薄到四分之一,温度也在负五十多度,常人撑不了几分钟,而易晓林一身单衣,连血液都几乎停止了流动。
一直紧紧跟在后面的王建树看着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一紧,正欲上前,易晓林又抬起头,继续往上爬。
这次的天气,比以往都要恶劣,王建树有些后悔,但他更加后悔的是错估了岁月的力量,自己已经老了,不说拿出余力来帮助易晓林,甚至连顶峰都难以到达。
“你能行的……”他几乎无法呼吸,剧烈的咳嗽中,伴着喷出的血沫,这是肺水肿的症状,但他根本没顾自己,呆呆看着易晓林缓慢而坚强的背影。与他那个骄傲的徒弟何等相似,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易晓林停止了呼吸。他的体温降到几乎接近零度,在这种温度下,再强大的人类也会死亡,他像一个电量堪堪耗尽的玩具,保持着向前的姿势,渐渐冰冷。
此时,他离山顶仅仅隔着一个断崖,上面是那架著名的中国梯。
时间似乎冻结在这一刹那。然而下一瞬,‘咚’的一声心跳仿若雷鸣,打破了呼啸的死亡风声。
结满冰霜的眼睫毛下的眸子,金色涌起,却又被生生压下!
心脏重新点燃,血液汞动着,体表变得通红,喷涌着热气,让易晓林看起来像在燃烧。
他盯着前方近在咫尺的终点,抓紧冰镐,狠狠凿进岩石里,从梯子旁边一点点攀了上去。
终于,他到达了顶点,没有借助他的力量。
他环顾四周。雾气缭绕阴云翻滚,什么也看不到。他举起一只手,又很快放下,开始下山。
在下山一百米处,他看到了伏于地上的王建树。
他肺水肿很严重,嘴边全是红色的冰渣,易晓林感觉了一下他的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存在。他背起王建树,就往山下走。
但天色渐暗,风也越来越大,温度已经负六十度,还在下降中。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他抛下王建树自己下山,或者两个人都死在这里。
冥冥之中,易晓林仿佛听到一声冷笑。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