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中鲜血的气味,这些都不太像是假的。而眼前少年和母亲的情感又是那样真切。即使这些都是演技,也不可能有这么敬业的群演,甘愿自己被射一箭。
之前两天他也怀疑过有穿越的可能:首先,自己模样变了,从中等身材的程序员,变成了一个高大俊朗但面目凶恶的健壮男子。其次,这群人的口音像是南方偏僻地方的方言,但自己居然能听懂,还能无障碍沟通。
这两件事情当时差点击穿了他的心理防御,他无法很好解释。只能归于深度洗脑。
现在看着眼前浑身是血与尘土的伤员,再多疑的人也不能不相信,这已经是另一个时空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叫出了声。
好像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王雍容轻轻放下桓宣,并不转头,“景儿,你也过来吧。”
原来她一直在注意着自己,桓景只好愁眉苦脸地从大门后面闪出。
见桓景满脸痛苦的表情,王雍容还以为他是因为丧父而悲痛,不禁悲从中来:这个孩子虽不学无术,三天前又摔坏了脑子,但他内心深处始终也是个至孝的孩子。
她起身缓缓走来,抱住他的头,“傻孩子,人终归是要死的。你爹是为国捐躯,不是坏事,不是坏...”
她自己却先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本来只是心痛自己毫无准备就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年代。现在听王雍容这么一说,桓景竟然也有些动容——
他这才意识到,之所以王雍容一连几天都登上塔楼,向西瞭望,不是为了什么塔楼外的秘密,而是在等待她的丈夫。
但是作为一个理性多疑的家伙,桓景并不能进入角色。他的共情只限于旁观,即使一个风韵犹存的陌生女人正在抚摸他的头,心里却还是在紧张地分析着局势——既然真的是穿越,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首先因为是住在碉堡内,那么这家人多半是西晋末年的坞堡主,而眼前这个女头目,其实应当是坞堡的女主人。
而白云坞,正是这个坞堡的名字。
按王雍容之前所说,他们桓家一共四口人。老坞主桓弼夫妇,桓景桓宣两兄弟。现在地上躺着的“宣儿”应当就是二儿子桓宣了。
至于时间么?记得她说,这是永嘉五年。凭借自己这个历史爱好者的粗浅知识,他还勉强记得,这一年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永嘉之乱。但他已经不记得四月这个档口发生了什么。
“十四万大军”,“全军覆没”,他突然回想起他“弟弟”刚刚说的这些关键词。糟糕,现在自己是在苦县大战刚刚结束的档口。这一战,石勒凭借骑兵优势,围攻护送东海王灵柩的晋军主力,十余万大军因为司徒王衍指挥失措而全军覆没。
看样子这家人也正承受着国家的苦难:自己的“父亲”刚刚战死,而“弟弟”则受了重伤。教科书上一笔带过的永嘉之乱,到了这个小小的坞堡,就有千斤之重。
国仇家恨,莫过如是。想到这,桓景心里不禁一颤。
但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之后更加汹涌的乱世之序幕罢了。未来的几十年里,继两汉的黄金时代、三国的英雄时代、晋初的镀金时代之后,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将要长久地肆虐中原大地。
然而,土著们大概并不知道这些,还在为眼前的悲剧而哀伤。
此时,大门口已经聚拢了一圈家丁和佃农。平日里桓家算是方圆几百里内出了名的好东家,他们见到此番情节,也不禁为主人感到心痛。
王雍容止住眼泪,放开了桓景。桓景发现她趁众人不注意,偷偷地将脸上的泪水拭干,又吃力地清了清嗓子,喘了一口气。仿佛自己之前从没有哭过。
她转身面向众人,威严地说,“国家遭逢大难,我们家坞主已经为国捐躯,现在大当家尚未恢复神智,二当家受伤需要调养。坞堡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