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
围师必阙,这种基本常识刘畅还是清楚的:只是从来都是他这样包围晋人,这次被晋人包围实在有些难堪。但面对这种套路,他还是不会轻易上钩的——对于他而言,首要目的反而是死守撑到刘粲到来,无论如何己方总兵力在晋人之上,没有道理轻易撤出战场。
依照刘畅的命令,杂胡军中,匈奴军官像往常一样厉声呵斥,用皮鞭抽打,试图维持住这些杂胡军士的阵型。但这一次,他们发现手上的皮鞭开始不那么管用了。
如果说平日里这些羯人和丁零人还会畏惧匈奴人的皮鞭,现在生死关头,对生命的渴望压过了对官长的恐惧。
“不必死守了,西面河岸旁的晋军后退了,还不快逃命?”
“是啊,小命要紧!快逃!”
圆阵开始松动,有士卒脱下头盔,丢掉盾牌就转身向西逃去。可他还没跑几步,随着一声弓响,一支冰凉的箭矢穿透了他的胸膛。众军士循着弓响望去,只见弯弓搭箭者,正是主帅刘畅。
“贱奴安敢如此!”他冷冷地说:“敢有擅自逃命者,斩!”
按照往常的经验,面对逃兵的浪潮,只要杀了一二典型,这浪潮自然会止住。果然,这些羯人、丁零人见同袍被主帅射死,吓得大气也不敢处,只是在原地发抖。
这些贱种就是这副德行,只有匈奴人才是真正的勇士,刘畅暗暗地蔑视着这些部下,心中打着如意算盘:晋人的箭雨还未停歇,可只要拢住这群贱种在此拖住晋军,等到天明,刘粲那个纨绔公子赶来,自己就可以脱身了。
何况,现在被晋人射死的都是这些贱种,和我匈奴人有什么关系?他如是宽慰着自己。
可这时,他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高亢的声音,那是一口不太标准的匈奴语:“勇士们,留在这里为匈奴人卖命没有意思,他们把咱当贱种呢。我麻秋早就想逃了,如果今天能逃出生天,大家无论是羯人还是丁零人乌桓人,都一起去投奔石勒吧!”
刘畅回头一望,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汉子从阵中跨步走出,一身紧凑的棉甲完全不合身。他依稀认得出这家伙是今年刚刚选入侍卫的,大概是个羯人。当时看着老实忠厚,没想到确实这样一个脑后有反骨的家伙。
“哪儿来的反贼,看我先射死你!”刘畅飞快地拈弓搭箭,射向这个自称麻秋的家伙。
没想到麻秋伸手敏捷,竟然用短矛打落了箭支:“看啊!偷袭可不是勇士的所为!跟着这样的将领,还有什么出路呢?”
刘畅无言以对,身边的阵型开始松动。他很想阻拦,但现在面对的是整支陷入绝望的杂胡军队,自己还要阻拦无异于螳臂当车。
“不要跟他混了,大家快跑!”麻秋向西招手:“如果有匈奴人胆敢拦你们,就杀了他们!”
原本坚实的圆阵突然溃散,杂胡军士个个脱去盔甲,开始没头没脑地逃向西面。面对汹涌的人流,匈奴人军官头一回赶到如此无力。
“后将军,怎么办?”一个匈奴军官探询地请教刘畅。
刘畅脱下头盔,狠狠地将其砸在地上:“还能怎么办,一起逃呗!”
此时桓景用千里镜全程望见了敌军中的内讧,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懂那些伊哩哇啦的匈奴语,但敌军的退却显然是在意料之中的。
“新军斧手听命!”
“末将在!”一旁王仲坚应和道。
“轻装持斧,沿河岸尾随追击贼军!”
王仲坚领命而去。桓景一偏头嘱咐冉良:“快去知会桓宣,现在敌军已经开始溃逃,可以让埋伏的二旅弩手射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