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刺史张轨不久前去世,新任刺史张寔刚刚被拥立,局势不稳;而且据说西面伊吾还有叛乱,暂时是无法勤王了。唉,关中之地,竟然只有争权夺利之辈,难道晋室真是将终么?”
桓景游移地看着众人。如果不论在江东的琅琊王,这个所谓的正统小朝廷,在关中一地还能内战,实在是威严扫地。无论最后胜利者是谁,恐怕都抵挡不住匈奴人的进攻了。
若论与朝廷接近的势力,无非自己和凉州的张家。而现在张寔初立,根本没法出兵,虽然有数郡之隔,还有函谷武关之险,自己已经是最接近关中的晋人势力了。
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主意,眉毛不由自主地轻轻一扬。
温峤全都看在眼里,好像猜出了他的主意似的,忽然拜伏在桓景身前。桓景正要去扶起他,他赶忙大声喊道,似乎要让全部在场之人都听见:
“关中大乱,是刺史之福也!”
“可不能乱说!天子罹难,如何是做臣子的福分?”桓景心中一惊,难道被他窥破了自己的心思。
“刺史还记得方才的讨论么?若要筹集军粮,稳定军心,需要将军队与土地绑定起来,兵即农,农即兵。人人都能分地,且均田赋,兵士无后顾之忧,则战力自强。
“刺史方才疑惑,如何才能得到土地,分与众人呢?这不,关中之地,沃野千里,而其主不能守,此万世之基业也!”
温峤此言一出,众人都紧盯着这个大言不惭的狂士,大气也不敢喘。
大家都明白了,温峤这是在暗示桓景西入关中,乘着关中大乱,一举接收关中全境。这样就可以将新打下来的关中土地均分给军户,还可以进一步扩军。放在过去,是妥妥的篡逆之言。
可使团众人方才经历关中的动荡,晋室在他们心中已经威信扫地。而使团中大多是新军出身,都知道土地意味着什么。若是真能打进关中分土地,那么仅仅为了家人,自己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所以众人也都沉默着,只等着桓景一句话。
但桓景不言:他看到了机会,但也看到了风险。
首先从地缘上看,洛阳与长安之间有着函谷天险,若要兴师远征,则补给困难。而之间的数郡之地都在汉国境内,估计刘聪早就有了防备。
而从张华遗留下来的资料来看,关中局势错综复杂,不光有晋人的军阀,还有羌氐各族,原时空刘曜曾经花了极大力气,才将关中勉强镇住。而自己现在这么点兵,即使真能入主关中,要统合诸势力,也不啻天方夜谭。
作为一个理性的家伙,他犹豫了。
思虑再三,桓景叹了口气,作出了决定:“征关中之事暂缓,先安置幽州士人到城西无主之地。向关中多派探子,到时见机行事。”
诸人称诺而去。
几日之后,已经进入七月,蝉声渐渐聒噪,又是清净无事的一天。
桓景方才从午后的小盹中醒来,正打算前往田亩视察农事。这是他迎面在撞上了冉良。
“刺史,我正要找您?”
“怎么了?”
“这是两封信,一封是刘曜写的;一封署名是羊献容。”
桓景心中一动,也不知这两人此时突然致信,安的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