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前行吗?他取下千里镜,环顾四周,只见四周随行历战的老兵,也是一副愀然神色。
众人轮流用千里镜观察过对面的形势之后,从高处次第而下。祖逖在队伍最末回头看了山谷良久,方才离去,跟在桓景身后。
“祖公如此毒计,怕是会折寿啊。”队伍最前方,桓宣轻叹一声。
有随行书生也悄声议论:“所谓古之仁者所不取也……”
桓景一路默然,身后祖逖也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快步走向山下,为军队明日的行动做好布置。
只是在分别之时,桓景分明听见身后祖逖喃喃道:“若为天下人而折寿,亦是大仁。何况……寿数已经比长沙王多了许多了……”
当晋军在山谷东面排开阵势之时,阴沉的天空之下之下,刘聪身披轻甲,胸膛却敞开,于伤兵之中穿行,雨点打在铠甲上。所见俘虏愈多,他心中愈发气闷,两旁的武将和谋臣见他面色沉重,都不敢说话。
刚刚听闻怀县战败的消息,刘聪只觉头晕目眩,原本希望刘粲能够在军中立威,一举压服刘乂,没想到一番计划全部化为泡影。
意乱神迷之下,他服了不少五石散,来镇静心情,此时正是所谓行散的时候,所以必须敞开胸前甲胄,披散头发。众人见此怪状,也不敢劝谏。
被放归的俘虏中,那些小卒要么完体而归,要么受伤处也得到了包扎,此时在大营之中他们正是访亲探友,言笑晏晏。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些号哭着的军官,他们的眼泪从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中溢出,声音则因为鼻腔的缺失而变为干嚎。大多数人听说天子到来,都捂住面目,一时竟不敢抬头。
这些士卒贱奴哪来的心情庆祝?虽是同族,但面对长官被割去鼻、刺瞎眼睛的耻辱,竟然如此从容,还算是人吗?刘聪咬牙切齿,但又不好当众发作,只是紧紧握住剑鞘。
何况军中将校都是匈奴贵族,于王族多少沾亲待故;而那些士卒大都只是一些不知名的部落来攀附匈奴本部,如何胆敢如此得意?而且贵族接二连三地遭逢如此惨祸,也难保还会继续支持自己的征伐。
正当刘聪火冒三丈之时,一个文吏打扮的晋人冒雨捂着一捧帛书急急忙忙地跑到刘聪身前,他跪下用身子遮住帛书,朗读起来:
“陛下,军中受贼人劓刑并凿眼者共六百二十七人,余众……”
那人抬头一望,正见刘聪的目光逼视着他,吓得帛书失手落在地上。
“捡起来,读下去……”刘聪一字一顿地指着地上的帛书。
“余、余众二千七百零八人,自伍长以下,则皆尽得以医治,无性命之虞……”
营帐之间,士卒的笑声、将校的哭声、文吏的朗读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分外诡谲……
“混账东西!”
刘聪怒喝一声,仿佛狮子吼。
四周所有的声音一齐安静下来,那文吏手足无措,浑身发抖。呼延晏带头跪下来,周围随从见状,也拜伏于地,连病榻上还在养伤的士卒也滚下床来,趴在地上。
“从怀县逃回来的士卒,都抛弃了怀县的战场,抛弃了你们的主官河内王,都是懦夫!”
“陛下慎言,不要灰了众人之心……”呼延晏迅速地吐出几个字,旋即被刘聪打断。
“懦夫!逃兵!没有一点荣誉感!我看当初那祖逖就不敢留你们回来,应该把你们统统杀掉!”
刘聪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勉强握住缰绳,半睁着眼睛,指着还在发抖的文吏,厉声道:“读!读完!”
“据……据士卒所言,河内王轻敌冒进,中伏于怀县城东谷中,进退失据。建威将军刘畅殿后,战死。河内王不敢入怀县,弃其军而走,不知所踪……”
“啊——”刘聪支撑不住,坠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