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
见徐州刺史蔡豹并未做声,桓景先起身进言了:
“司州五郡兵马足备,而箕关之战后,伪汉主刘聪胆裂,又有刘曜、刘琨在其侧背,无需忧虑,可以尽发兵众以应北伐。”
坐中众人皆颔首,司州目前的情况,大家都有所耳闻。自从去年年末以来,司州四境安宁:刘聪在大败加内乱之后,已经虚弱得无法再出兵;而南边王敦让堂弟王廙领荆州刺史之后,王廙只是待在江陵,襄阳由周访所领,南阳则仍然归荀崧所有,因为这两个缓冲,王敦也懒得找司州的麻烦。
外部环境稳定,正是出征之时。
见桓景先确认出兵之后,蔡豹方才起身拱手,语气有些犹豫:
“徐州亦可策应北伐枋头。然而与司州不同,徐州实有外敌,先讨平之,方可合兵北上。”
虽然说蔡豹说的是实情,但心中的想法估计还是借着这两个外敌来托词不参与北伐。其中缘由,桓景也能猜出一二,上次自己和祖逖在箕关取得大胜的时候,蔡豹正在独自对抗南下的石虎。伤亡惨重,并未得到寸土不说,还让徐龛带着泰山郡分离了出去,依附于石虎。
所以这一次不想再参与北伐,倒也说得通。
但作为都督四州诸军事,祖逖眉头微微闪过一丝不悦:
“足下之外敌,众人皆知,无乃青州曹嶷、泰山郡徐龛乎?”
“正是如此。”
“徐州欲北伐枋头,势必经过泰山郡,若徐龛望风而降则可,如其不降自可讨平之。至于青州曹嶷,守土之贼也,何足忧虑?若是此番北伐有所收获,则可上表天子,与君封侯,此进取功名之时,万勿退缩!”
祖逖先是斥责蔡豹对徐龛、曹嶷的担忧完全没有道理,又许以封侯之位,想要通过恩威并施来让蔡豹出兵。但蔡豹摇头晃脑,显然并不为所动:
“就算能打下泰山,稳住青州,徐州内部亦不是出战之时。去年虽然丰收,然而百姓刚得温饱而已,若是北伐,则军粮不知从何而来也?”
蔡豹将内部目前的问题缓缓到来,祖逖、桓景一边听一边点头,看来蔡豹并非完全搪塞祖逖,缺粮倒确实有可能是实情。
徐州的地盘最狭小:北边的琅邪国和东莞郡都被曹嶷所占,加之徐州士族势力强大,粮草也收不上来。这些桓景先前都有听说。
北方持续的战乱和盘剥,流民越来越多地南下投奔河南江北四州,在这期间,各州牧采取的对策,也各有不同。
桓景领下士族最少,因为司州在先前的征战中破坏严重,士族几乎都逃亡了,只有李矩这样的钉子户留了下来。所以桓景的对策是将流民分置帐下五旅的编制,直接以军屯对流民进行管理,平时耕种,战时出兵出粮。
而祖逖领下既有先前与桓景纠缠已久的豫州本地士族,又有大量荒地和流民,加上祖逖信奉“无为以取天下”的方法,所以政策也有所不同。
对于投奔的流民,祖逖将其分予豫州各地的士族和坞堡主,以换取他们为自己出兵出粮。而对于先前桓景解放的佃户,祖逖则将其作为自由农看待,依旧允许他们在先前桓景分予的荒地上耕种。
这样一来,士族得到了佃户和部曲,豫州本地的佃户获得了土地,而流民在乱世中得到了投靠的士族得以苟活,也算皆大欢喜。
可是蔡豹领下的徐州先前就是士族势力强大的地方,后来又来了不少北方士族侨居于此地。这些士族都各自有自己的部曲,不遵号令。蔡豹每要征粮之时,都会有人反叛。久而久之,蔡豹也只好听之任之,换取这些士族在守土之时帮自己出兵,也勉强惨淡经营。
然而这样若是守土还好,要是让那些士族坞堡主出兵,则是难上加难。
如果兵力不够,那么北伐就无从谈起了,祖逖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