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突袭不能取胜,为何不全军绕开石勒诸军?若是待段部南下,为时已晚!”
桓景摇摇头,但反而给了个肯定的回复:“如果说绕开石勒,现在倒是可以了。”
“什么叫现在可以了,难道以前不行?”
“对,以前不行,流民尚未撤离。宣儿,你还记得,我们此次北上的目的吗?”桓景严肃起来,缓步向前,将双手搭在桓宣的肩上。桓宣蓦然想起,在小的时候,那个哥哥,在还没有变成后来那个呆霸王的时候,也曾这样教诲过他。
“当然,石勒兼并王浚,若是不北伐削弱之,待他成了霸业就完了。所以要吞并其土地,或者至少掠其人口。”
桓景听到了令他满意的答复,于是颔首道:
“对,可若是流民只是撤到半路,我们自己就跑了,或者说石勒就派骑兵把逃散的流民抓回去了,那么就算我们前功尽弃。所以必须保证流民能安全地走完全程。”
上兵伐谋。
如果说祖逖和苏峻支持北伐,是因为被石勒吞并王浚而震惊;那么桓景支持北伐,则是因为他一向将石勒确定为自己的最大敌人。
与其将来与占据河北完全体的石勒交手,倒不如通过不断的北伐来削弱石勒的实力,主动出击,让他断了南征的念头。所以桓景此行而来的目的,并不是希望能够和石勒面对面地打几个胜仗,而是尽可能多地削弱石勒,让石勒在河北待不稳。
正因为如此,桓景才如此重视迁流民南渡。
“如果我是为了快速撤回司州,那么几日之前就可以绕过石勒的进军方向,不碰这个硬茬。
“现在之所以和石勒面对面扎营,则是为了卡住他,让他不敢离枋头半分,这样流民就可以安稳无恙地回去充实我方的人口。而为了骗住石勒,也为了稳住我们自己人,所以也就不乱动了。
“如果迁不回人口,除开拿了个小小的枋头,我们此行和战败有何区别》”
听到这里,桓宣终于明白了哥哥的用心:“弟明白了,所以说,今日就可以撤军了?”
“然也!但是得巧妙一些。”
第二天,午时,石勒离开营地,与几十亲卫临阵探查,发现桓景营中多了不少炊烟,似乎是又来了一支援军,不禁有些丧气。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桓景军中似乎炊烟依旧不少,而且,每逢早上,就有士卒骑马出来骂阵;每逢入夜,则有鼓声不休。而远远望去,营中亦有沙尘,显然是有军队换防,让石勒摸不准布置。
第六日开始,对面早上开始没有人来骂阵了。鼓声也开始变得不甚整齐了。但炊烟依然在,只是换防的沙尘也没了。
看来桓景这小子的兵终于开始缺粮,出现士气问题了。石勒估摸着自己还约有二十日兵粮,既然桓景兵粮更少,不妨再饿他一饿。